一日夜里。
栢锦童尚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一阵地震山摇。
她惊醒之后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
“干嘛?”她嗓音发哑,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一边问眼前的男人道。
“去医院。”厉渊彻言简意赅。
栢锦童发觉他的嗓音竟在微微颤抖。
三日前,封老爷子又进了医院。
栢锦童和厉渊彻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封老爷子这次进医院恐怕就难再出来了。
“外公他……”
话音在栢锦童的喉咙处戛然而止。
厉渊彻冲她点了点头。
橘黄调的灯光里,他脸色苍白,神色哀戚。
栢锦童地心脏忽然猛地一抽。
虽然知道封老爷子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但一想到他老人家真的离开了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涩难受。
她迅速穿好了衣服,来不及洗漱梳头,便跟着厉渊彻一路风驰电掣得来到医院。
医生早早地就等在病房门口。
见到他们二人,便低声说,“进去好好和他老人家告个别吧!”
栢锦童和厉渊彻两人都是默然,脸色也都是如出一辙的苍白哀戚。
两人牵动着腿脚,十分机械地走进病房。
栢锦童形容不出自己当下究竟是什么心情,很复杂……
有点酸。
有点不舍。
还有点恍惚。
与此同时,眼眶很胀很胀。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没有被白色被单完全盖住的老人的手,眼泪毫无预兆的“唰”的一下夺眶而出。
老人的手干枯,蜡黄,仿佛干枯的树枝。
“外公!”
她喊了一声。
然而老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蜡像。
厉渊彻走到病床前,抬起右手缓缓地揭开蒙着老人的脸的白被单。
老人的脸露出来,干瘦,蜡黄,但是十分安详,也十分慈祥。
他走的时候并不痛苦,是在睡梦中没的。
厉渊彻的眼睛忽然被一层水雾模糊了。
他蠕动了几下嘴唇,但不知为什么,喉咙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似的,一声都哭不出来。
他只觉得胸腔内很胀很胀,那里面好像有几头猛兽在张牙舞爪的想要撕破他的胸膛,快要跳脱出来。
他用手心去触碰老人的脸。
老爷子的皮肉还是软的,但触感非常冰冷,冷的他浑身一哆嗦。
继而豆大的泪珠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嘴里喊着外公,一声接一声。
他多么希望老人能再开口叫自己一声“臭小子”或者叫一声“阿彻”,可是,病房里安静的只有抽泣的声音。
老人躺在那里,静若老木桩,一如一个睡着的老神仙,不理会任何凡尘俗世。
——
接下来几日,栢锦童和厉渊彻两人都为封老爷子的丧事忙碌着。
一旦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吃喝忘了。
悲伤忘了。
有时候连上厕所都忘了。
两人就这样忙碌的像不停的转着的陀螺似的转了七天六夜,第七天天刚一黑,两人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累的连澡都没洗,外面打雷下雨那么大动静都没令两人醒来。
翌日日上三竿,两人才次第睡醒。
栢锦童从床上坐起身,侧头看看外面光亮的世界,眯了眯眼,伸了个拦腰,然后掀被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向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