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娇不知道陈礼最近是哪根筋没搭对,明明上次在深城见面的时候,他还表现得很正常,走的时候甚至头都没回一下。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实在提不起精神在这大半夜的还要跟他争执吵架,干脆什么都没说,歪着头窝在沙发里,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
不管他们吵十遍,百遍还是千变,即便上一秒还在威胁对方互放狠话,但在陈礼面前,沈明娇永远都可以毫无防备,困了随时能睡,累了就可以休息。
陈礼原本还是满身阴戾,结果说着说着,一旁沙发里的人呼吸逐渐就变得绵长均匀了起来。
他差点气笑了,可转头看到沈明娇脸上明显的倦意,一颗心顿时又软了下来。
陈礼坐在原地,仰着头叹了口气,还是拿她没办法。
就知道跟他倔,在他面前还能不能有一句实话了?
繁花赛的选手认证其实根本没有那么着急,至少不需要她今天白天录完节目就赶飞机回来。
差点就真给她骗过去了。
不过算了,跟她又能计较什么呢?
陈礼又长长的吐了口气,起身走过去,弯腰把她从沙发里抱起来,准备送她回床上睡。
沈明娇是真的很累坏了,她才刚睡过去没多久,但陈礼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都没醒。
只是人的身体总有记忆,陈礼一抱她,她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很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都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陈礼就算有天大的火气,都被她这么自然而然的动作浇灭了。
他抱着沈明娇回到卧室,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正准备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她的左小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淤青。
陈礼眼神又沉了下来,也不急着去拉被子了,手掌顺势握住了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拉着她的裤脚往上掀了掀。
不只是左小腿,沈明娇的四肢都是斑驳的伤痕。
陈礼认得出这些伤痕,这是高强度的训练过后,留下的痕迹。
她跳了十几年舞,虽然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上台,但自己私底下练习的强度并不弱,身上偶尔也会带点伤,陈礼多多少少都有见过。
只是过去在家里,从来不会伤得这么严重。
沈明娇被他掌心的茧磨得有点难受,含糊的嘤咛了一声,但也没有醒来。
陈礼这才回过神,重新给她把裤腿衣袖都拉好,又倾身去给她盖被子。
沈明娇迷迷糊糊的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意识根本没跟着醒过来,看见是他就觉得安心。
“哥哥—”她闭着眼睛,含糊的喊了一声,是很久违的称呼。
陈礼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沈明娇像是在呓语,又叫了一声“陈礼”,然后才说:“不要生病。”
她只有睡着了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不嘴硬也不逞强,承认她担心陈礼,承认她的害怕。
“不要生病。”大概是因为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又说了一遍,“我好害怕,你别生病。”
陈礼心里骤然生出一股愧疚。
“好,我不生病。”他弯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很温柔,“不害怕,我在这陪你。”
沈明娇第二天是被生物钟叫醒的。
她在深城这两个月的生活算是规律,无论多晚睡,第二天早上都会在差不多的时间醒过来,因为节目组的大巴车有固定的出发时间,她得按时出门。
刚睁开眼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恍惚,她又躺了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京都。
在酒店住久了,家里的卧室反而都变得陌生了。
她叹息了一声,翻了个身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坐在单人沙发里睡着了的陈礼。
卧室里的单人沙发尺寸并不大,陈礼一米八几的个子坐着其实并不舒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得着的。
沈明娇愣了一下,还是爬起来,拿了条毯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地盖到了他身上。
陈礼的状态不比她昨晚好多少,尤其是过了一夜,他的胡茬也冒出来了,配着眼下的乌青,显得更加的憔悴,还有些沧桑。
何医生和刘执都说过,陈礼这几个月都睡得不好。
沈明娇不忍打扰他难得的睡眠,也没打算吵醒他叫他去床上睡,悄悄地出了卧室,坐到客厅里,才重新拿起手机,准备点个早餐等陈礼起来。
京都已经入了秋,上午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缕阳光都没有。
沈明娇点完外卖就随手把手机丢到一旁,抱着只玩偶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落地窗外一片空茫茫的景色发呆。
她睡够了,意识也清醒了,昨天夜里陈礼说的话又完完整整的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陈礼昨晚又在威胁她。
但其实这也还好,她原本就没想过要跟江幸川在一起,他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不过回去以后还是要更加注意和江幸川保持安全距离,别牵连到无辜。
比起江幸川的事,沈明娇更头疼的其实是陈礼说后悔放她走了。
她不知道陈礼是什么意思,是后悔放她自由,还是又要剥夺她跳舞的梦想。
或者,他其实只是不愿意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传绯闻。
毕竟陈礼的独占欲那么强,即便说放她自由,但在他心里,她大概还是他的所有物,得听从他的安排。
等他睡醒,她还得好好问问他,可能还得再吵好几架。
在这之前,还得把他带回医院。
何医生老早就在催他们了,只是陈礼难得睡着一会儿,沈明娇不忍心叫醒他,就一直拖着,想等他睡醒再说。
迅猛的秋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扑过来,横冲直撞的,把落地窗吹得棱棱的响了一阵。
沈明娇如梦初醒,又忍不住朝天叹了口气,开始有点后悔,她昨天为什么要回来了。
她要是没有回来,就不用面对这么多事了!
沈明娇窝在沙发里,觉得她和陈礼现在就像一团毛线一样。
她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把线团理出了点头尾,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被陈礼抢了过去,重新揉成了一团凌乱的毛线,根本不给她理清的机会。
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