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洋站在余梅的办公室里，透过玻璃墙面看沈明娇和陈礼离开的背影。
沈明娇还是挽着陈礼的胳膊，青绿色的旗袍裙角和黑色西裤交汇在一起，画面也变得缠绵。
有些人注定就该在一起，连背影都显得很般配，美好得让人不忍心破坏。
也无法破坏。
余梅走过来，站在他身边，陪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轻声问儿子：“还是放不下？”
陆明洋双手插在裤袋里，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释然：“没有，早就放下了。”
只是突然撞见，他还有些感慨罢了。
“一年多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事。”他说，“我上楼的时候碰上她了，她看起来过得很好，我看着，居然觉得挺欣慰的。”
虽然沈明娇表面上好像没什么变化，但陆明洋毕竟认认真真的喜欢过她这么多年，也还是比一般的人多了解她一点，看得出她周身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是表像的改变，而是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气质所发生的变化。
她现在的确被陈礼爱得很好，原本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被融化了，变得柔和了许多。
“其实以前是我自不量力了。”陆明洋承认道，“其实只有在陈礼身边，她才会过得好。”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沈明娇在陈礼身边的时候，总是要更漂亮一点。
她矜娇傲气，只有陈礼能捧得起她，娇惯她，将她养在心尖上。
余梅双手捧着杯水，说：“以前是我们低估了陈礼对她的爱，也低估了她对陈礼的爱。”
所以才会妄想，把她从陈礼身边抢过来。
“我也有错。”她自我检讨，“我早该知道，我们抢不过陈礼在她心上的位置的。”
只是她一心想将沈明娇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明知实力悬殊，还纵容自己儿子生出妄念。
“儿子，妈妈要像你道歉。”余梅主动向陆明洋道歉，说道，“当初我在得知你喜欢她时，就应该及时劝阻你，而不是放任你对她的喜欢蔓延的。”
“如果我及时制止，而不是一直鼓励你，你就不会陷得那么深，甚至近两年不敢回国了。”
余梅是真的很自责。
她觉得陆明洋对沈明娇的喜欢越来越深，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两年陆明洋一直待在国外不回来，余梅每每想到他，都觉得很难过。
没有一个母亲可以对孩子的难过无动于衷，只是感情的事，她到底也没有办法帮得上忙。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他自己想开，等他自己放下，再等他自己愿意回来。
陆明洋笑了下，揽着她的肩膀，笑着说道：“这跟您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要喜欢她的。”
又不是余梅逼着他要求他喜欢沈明娇，她有什么错啊？
“妈，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人为掌控的。”他说，“我喜欢她时，您没有给我泼冷水，反而还鼓励我，无条件支持我，对我来说，已经是很让我开心的事了。”
“至于结果，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这世间多的是不圆满的事，爱得不得也是常态。
他只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对此也能看得开。
余梅觉得他是在哄她高兴，但陆明洋认真说道：“我是说认真的。”
“您最清楚不过了，沈明娇的背后有一个陈礼。”他说，“整个京都都没几个敢对上陈礼的人，我们对上他也是自不量力。”
“但是您明知如此，还是没有阻止我追求明娇。”
如果当时陈礼追究下来，身为沈明娇的老师、春三月的经理人，余梅首当其冲，要被追责。
但她从来没有阻止过他，也没有跟他说过自己尴尬的处境。
诚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但那也只是占一小部分。
究其原因，还是想支持儿子。
“我当时，也是觉得陈礼不能给娇娇幸福，所以觉得如果你能追到她也不错。”余梅说道，“娇娇从小就跟着我学跳舞，时间长了，我也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陈礼对她很好，我原本也没有想过其他。”
是后来沈明娇拿到百花奖，前程一片明朗的时候，陈礼却突然发疯了一样，将她藏了起来，不让她再继续上台跳舞，余梅才生出了别的心思。
她心疼沈明娇，也惋惜一颗新星才刚刚升起就被摘下，所以察觉到儿子对沈明娇的心思后，
她就没有阻止。
“我当时也以为，把娇娇带离陈礼身边，是为了她好。”
他们都以为陈礼不爱沈明娇。
不止余梅母子，就连许书颜，当初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觉得沈明娇在陈礼身边受尽委屈，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能把沈明娇带离陈礼身边，就是在拯救她。
直到很久以后，他们才知道，沈明娇离不了陈礼。
只有陈礼才是沈明娇的归宿。
没有人能够分得开他们，陈礼也没有不爱沈明娇。
他很爱沈明娇。
“都过去了。”陆明洋说道，“我挺为她高兴的。”
他说：“妈，去年我出国前，我就已经放下了。”
那个大雾弥漫的春夜，高楼上的人在竭力争吵，楼下的人也在跟自己的心做斗争。
他早就明白自己毫无胜算，只是要最后挣扎一次，才能让自己死心得更加的彻底。
听到沈明娇明确的拒绝后，他凭着醉酒借的胆子，也就被戳破，再也掀不起任何的波澜了。
“更何况，我也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他说，“其实我根本也没有正儿八经的争取过。”
他到底还是忌惮陈礼，没有勇气敢迎面碰上去。
他自认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对沈明娇情深，即便当初沈明娇真的是受尽委屈，他也只是给她递过一份轻飘飘的出国申请书，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他甚至没有设身处地的考虑过她的处境，也没有想过自己给她的那份申请书如果被陈礼看到了，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他根本保护不了沈明娇。
他的喜欢根本拿不出手。
余梅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能想得通就好。”
她看着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的儿子，安慰他：“未来很长，你会遇到更适合你的姑娘的。”
陆明洋笑了笑，没有接她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