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琦雅脸色灰败，像是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样，肩膀都垮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双手捂着眼睛，弓着腰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她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
沈明娇垂着眼睛不去看她，神色清冷，像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她漠然的说道：“你的确对不起他。”
沈明娇永远都不会原谅罗琦雅对陈礼做的一切，无论她现在如何忏悔，都无法弥补陈礼过去二十几年里，受到的伤害。
那些嫌恶、冷待、还有遗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几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陈礼也不是一出生就能长成现在这个刀枪不入的模样，他在过去那些年岁里，也会为得不到的父爱母爱而感到难过，感到委屈，也有被陈璟欺负，却没有人撑腰，打落牙齿也只能自己吞回去的阶段。
他也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不被喜欢。
沈明娇小时候，常常看到陈礼深夜还坐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像是要融入到黑暗里，再也走不到光亮的地方。
那时候他早就对父母亲人彻底失望，可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过，觉得失落。
如果没有沈明娇，或许也不会有今天的陈礼了。
沈明娇说：“我不知道陈礼会不会原谅你，但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没有被原谅的资格。”
陈礼如何选择是他的事，但在沈明娇这里，罗琦雅永远都不可能会被原谅。
陈礼或许可以忘记过去，但沈明娇不可以。
她不会原谅任何一个曾经伤害过陈礼的人。
“更何况，罗女士，你扪心自问，如果陈嘉仕和陈璟没有把你赶出陈家，你如今仍旧是陈家的二夫人，你今天还会坐在我面前，跟我说这句抱歉吗？”沈明娇轻嗤，又自己回答，“你不会，你最多会像今年年初一样，跑来叫我主动离开他，不要阻碍他迎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
“才过去没几个月，你应该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吧？”她说，“你说陈礼是可怜我无处可去，不忍心赶我，让我自己有点分寸，有点自知之明，我现在和他分开了，你倒是又来求我回去了。”
沈明娇其实根本就没把罗琦雅当初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今天两人坐在这里，她忍不住旧事重提，还是想嘲讽一下。
她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看罗琦雅在自己面前哭得停不下来，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动容。
只是过往的纠葛太多了，她仍是无法心平气和的对待她，也没有办法真的跟她一笔勾销。
罗琦雅自己哭了好一阵，缓过来的时候，眼睛鼻子都是红的，湿漉漉的，又狼狈又可怜。
她的声音还是带着哭腔，还是一再道歉，说对不起，心里却也认同了沈明娇的话。
如果陈嘉仕和陈璟没有做得这么绝，没有残忍又无情的将她赶出门，那么现在她肯定还是跟着他们父子俩一起，站在陈礼的对立面。
知道陈礼和沈明娇分开，她只会很高兴，还会去劝陈礼牺牲他的婚姻为陈璟铺路。
罗琦雅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打了一个耳光，脸颊火辣辣的，难堪得她完全抬不起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说，“是我太愚蠢了，是我识人不清，都是我的错。”
沈明娇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说道：“罗女士，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你实在没有必要，在我面前一直忏悔。”
她重新给罗琦雅倒了一杯热茶，继续道：“说白了，其实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对我好还是不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也不在乎，如果不是因为陈礼，我们也不会有坐在一起交谈的机会，你的对不起没有必要用在我身上，因为除了当初你鬼迷心窍，想偷偷把我嫁给陈璟的事外，你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了。”
两个互不相干的人，谈不上亏欠和歉疚，各有立场罢了。
罗琦雅抹了下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她：“错了就是错了，道歉是应该的，你不用推辞，我过去对你是有偏见，我都承认，也向你道歉。”
沈明娇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没有再说话。
罗琦雅按了按眼角，又坦然道：“你说得没错，我是被命运推到今天这一步的，如果陈嘉仕没有因为陈礼出手对付陈璟的事迁怒于我，我现在仍是在陈家，跟他们父子俩同仇敌忾，绞尽脑汁要给陈礼找不痛快。”
“但是我现在，也是真的意识到了错误，无论前因如何，难道我现在知道错了，要向你们道歉，也不可以吗？意识到错误不就好了，还要计较到底是怎么意识到错误的吗？”
沈明娇一顿，轻笑了一下，说：“没有，不计较。”
她往沙发背上一靠，说道：“只是你应该也清楚，不是你道歉，我们就要接受。”
说罢，她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
马上到下班时间了。
秋夜里天黑得很早，室外路灯都亮起来了，风也越来也急。
沈明娇不想挤下班高峰期，到时候车全堵在路上，半个小时都过不了一个路口。
她重新看向罗琦雅，问她：“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叫人来送你出门。”
罗琦雅还是不死心：“你和陈礼...”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无关。”沈明娇说道，“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话已至此，罗琦雅也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
她又擦了擦眼角，起身跟着来送客的前台小琴离开。
走到门口，罗琦雅又忍不住回头。
沈明娇还坐在沙发里，眉眼清冷，一如往常。
她今天这么失态，在沈明娇眼里，也根本不值一提。
沈明娇和陈礼两个人，完全将她当成了不相干的人，对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
她哭也好闹也好，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个跳梁小丑，除了增添笑料，没有任何作用。
罗琦雅很落寞的转身，跟着小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