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在场众人吃得个中滋味。
洛缨占了个眼不能视物的毛病,心安理得享受云沐尘贴心照顾。
反观那无人问津的三人。
李淮和李钱氏各自坐着,却是低眼看着自己脚前三寸之地,不敢吱声。
远处那个废了两条腿,痛得连叫都叫不出声的王善保,只盼这一桌人吃了饭散去,自己也好捡条命,就这么咬牙苦苦挨着。
吃饱了,洛缨便乖顺的歪在云沐尘怀里,阖眼假寐。
云沐尘虽没来得及吃,此时却也顾不上,见她困了,自然地放下碗筷,哄洛缨在怀里困觉,难得见她如此,不免欢喜。
心中更对李淮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
云沐尘搁筷,在场众人纷纷停箸,侯羽侯冬立时唤丫环小厮收拾桌子。
洛缨虽闭着眼,却是支着耳朵在听动静。
一时间,除了收敛碗筷撤桌的动静,竟无一人开口。
在场除了云沐尘,也唯有李淮身份最大,偏偏这两人谁都不开腔,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好半晌,云沐尘低声唤道:“侯冬,送姑娘回府,回去仔细派人照看着。”
“是!”侯冬上前,两人均是轻手轻脚,唯恐把熟睡的人惊醒了。
然而璎珞玉坠还是发出“叮铃”一声响。
久未有动静的李淮,低垂的眼帘窄了窄,依旧保持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的坐姿,若非四周摆着亮如白昼的灯笼架。
他能与这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铃声清脆悦耳,寂静的时候,更显清晰,侯冬身形一顿,死死盯着怀里洛缨那双眼,良久未见她有动静,迟疑着看向自家侯爷。
云沐尘沉默片刻:“去吧。”
直到侯冬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
至此,云沐尘才转眼看向李淮,唇角似笑非笑:“李将军冷么?”
李淮在雨洼跪了一个多时辰,早已浑身冻透。
此时被云沐尘问到,自然知道这话里有话,皮笑肉不笑抬起眼,接道:“老夫身体健壮,这点风寒算不得什么,劳侯爷惦念。”
方才走远些。
侯冬便低眼看向怀中:“姑娘可要再瞧瞧热闹。”
她知道洛缨醒着,自家侯爷也知道,只不过惩治李淮这样的场面,恐让她想起不好的事来,才寻个由头令她把人抱走。
洛缨眼也未睁:“我瞧不着,寻个能听的角落就是了。”
“姑娘恕罪,属下失言了。”侯冬顿了顿,抬眼打量四下,最后抱洛缨飞上临近的屋檐。
云沐尘:“李淮,谁给你的胆子硬闯凉亭?陛下?李贵妃?”
洛缨讶然地睁开眼。
一时没想到,云沐尘张口就问这么直接,让她恍然有种,李淮敢说是谁,他明儿就能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错觉。
云沐尘声音极度温和。
李淮与他打的交道屈指可数,一时吃不准,他究竟是好说话,还是不好说话?
整个亓朝,能跟这位侯爷说得上话的人,屈指可数。
毕竟常年不在京中,又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寻常人对他也多有避讳。
“老夫醉了酒,实在不知凉亭里是谁,如若不然,向天借胆也是不敢的,请侯爷见谅。”李淮双手抱拳,脸上端笑。
云沐尘大感意外的仰身:“是么?为何本侯看到的供词里,李将军从丫环口中得知自己抱的是谁,将人推进满是瓷片的地上?”
李淮笑不出了。
若说之前还能用酒醉去圆,这里又该怎么说?
无言以对,李淮慢慢低下眼,膝头的冷意好像更重了,不由自主搓着双膝。
“不如本侯替你解释。知晓身份时大惊之下情绪失控,后来是为了泄愤,最重要是有王善保替你兜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