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炽阳抬头冲对面交换了个眼神，转手将人交了出去，站起身抖了抖仙袍：“正好，本君也有事要面禀天帝。”说完，一道火光直冲云霄。
温琼忙躬身揖礼：“小仙告退。”
一抬头，司命正好将露着半张脸的人往怀里带，好奇的目光就挪不开了，
据他所知，这位文昌神君可是性格淡得紧，除了性子同样孤冷的水神，从不与天界其它女仙君、神君来往，天府宫更是连一个女仙侍都没有。
怎么来凡界一趟，竟搂个姑娘这般紧，一副舍不得撒手的模样？
正琢磨着。
又见司命扯着袖口，小心翼翼替怀中佳人拭着汗，饶是他伸长了脖子，再想细看，却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禁拧眉思索：他怎么从这动作里，瞧出了遮掩的意思？
迟疑间，忽闻司命冷冷的声音传来，“怎么，子玉仙君对本君怀里的姑娘感兴趣？”
温琼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惶急道：“小仙不敢……”瞬间再没了看热闹的心，火速离去。
半夜。
洛缨是被疼醒的。
闷哼一声，昏昏沉沉坐起身，睁眼一看，屋内没有点灯，唯有月光透过镂空的窗桕，在地板上，照进如白霜般细碎月色。
这是在哪？
一时醒来，有些恍不过神，闻着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洛缨猛地想起来，她虽靠庇雨珠消灭大部分邪尸，想必仍有漏网之鱼。
于是勉强打起精神，掀被而起。
双脚刚落下地，紧闭房门外，传来似有似无的说话声，仿佛刻意压低了声音。
洛缨勉强站起身，方才往前走了几步，陡然弯下腰，半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两个抻着全身重量的胳膊，哆嗦的几乎快撑不住。
忽然，洛缨耳尖的听见，门外传出“邪尸”“赵县”几个字眼，心底一紧，于是开始在微凉的地板上，艰难爬行着。
张峰道：“少主，当日这姓孙的守城将领，听闻赵县出了邪尸，立即下令封锁，许出不许进，由城里逃出来的人，全部被他关在城门外，说是恐防其中有被邪尸咬过的人，一律不得入城。
逼得他们不得不原路折返，朝更远的郡县逃，然而再次入城，以至近一半的活人，落入邪尸之手，这才导致赵县近万人，除了一个疯癫的女子，再无活口。”
一室寂静。
唯有豆大的火苗，在油灯里“噼里啪啦”的燃着。
司命坐在案前，跳动的灯火印在他略显颓然的脸上，他虽一早猜到，此次人间灾难，绝非湘君一个行尸就能造就，却还是被得到的真相，所震惊到了。
近万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即便他身为司命，将这些化成字，书写在命格簿上，也无不是下笔之时，慎之再慎。
一千多年前，他刚刚飞升天府宫。
凡界爆发一场时疫，近万人的姓名，写得他笔尖颤抖，每回下笔前，都要反复掐算核实，恨不得能少写一人，就少写一人，然而对比那一次。
眼前所见，亲耳所闻。
这冲击于与他而言，尤承受不起。
司命疲惫的闭了闭眼，良久，略显僵硬的身形稍稍前倾，只手撑着桌面，缓缓揉捏着额角，寂静屋内，响起一声格外清晰，却又无奈的叹息。
门缝内，洛缨泪流满面，两条胳膊终于撑不住，整个人轰然朝门倒了过去。
“咚……吱呀”门被撞开。
张峰蓦然回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