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娘哆哆嗦嗦,再开口时,声音哽咽:“洛缨……你、你怎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洛缨道:“哦?那你说说看,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佩娘转眼望向身后。
满脸惊恐,眼底带着求救的目光。
肩头的大掌倏然一紧,她闷哼一声,转过头闭了闭眼,迟疑着,近乎绝望地呜咽着哭喊道:“给……便给吧……呜呜呜呜……”
洛缨笑了笑,伸出手摸索上对方面颊,最后停在她死死闭着的双眼前,顿住了。
这般能沉得住气?
倒真小瞧她了,洛缨悻悻收回手,轻描淡写道:“行啊,既然你愿意照顾我,可不要后悔,我这人难伺候,脾气也不大好……”
佩娘哆哆嗦嗦睁开眼,看着眼前自顾自说着话的少女,好半天回不过神。
她这是,在考验自己?
洛缨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却不见有人回应,眉头微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愿不愿意,你倒是回句话!”
“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佩娘后知后觉,惶急的回道。
洛缨点了点头:“很好!你既说认得我,就将从前的事说与我听。”
佩娘满脸欣喜,抹了把脸上泪痕,事无巨细地讲了起来。
这一聊,便是半日的工夫,听得洛缨脸色都不好了,纪大人的那位,竟过得这样悲惨?
摊上这样的命,真不知说什么好。
要是她,非得杀回这便宜老爹家里,最好搅得整个家鸡飞狗跳!
她过不舒坦?
那大家一起不要过了。
想到此处,她计上心头,正好她现在无处可去,不如就这身份回去闹腾好了。
“佩娘,你可还记得这个姓沈的县丞……嗯……就是我爹,他在何处任职?”
“听说在黎县,原本也是块富庶的小县城,只是近些年的各地闹旱,日子也不好过了。”
洛缨冷冷一笑:“他不好过?总不至于比我还难,走吧,也是时候回家一趟,问候下这位沈大人。”说着,扶着墙站起了身。
佩娘见她是认真地,下意识回头望了眼身后,转过头,迟疑道:“姑娘,只怕这位沈大人不待见你,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沈家镇如此大灾,想必他也是知道的……”
洛缨道:“正是这个道理!咱们回去也不会受人待见,所以先到黎县,看看情况,或许有别的法子,逼得他不得不将我领回家,也未可知呢?”
佩娘见她心里有了主意,也松了口气。
于是当真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护着,时不时给她说着脚下的路。
蒙城距离黎县遥远,中间隔着赵县和一个郡县,两人盘缠不多,雇不起马车,于是一路走着,直直南上。
相较赵县。
黎县原是处水中城,出门就是河道,过去家家户户洗衣洗菜聚作一堆,甚是热闹。
如今河道已经干涸,裸露出怪石和淤泥。
傍晚,洛缨抱着根长竹竿,身上灰色布衣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身一人坐在河道边上。
一路走来,竟用了两个月,从六月盛夏走到八月初秋。
有时候身上没银子,佩娘总能幸运的寻到大户人家帮上两日工,给的银子省着点,十天半个月倒也够用。
肚子“骨碌碌”叫了一声。
她等得有些不耐烦,摸索着站起身,往一条小巷走去。
“嗒嗒嗒……”竹竿敲地。
摸到巷子拐角,洛缨顿了顿,慢慢地说道:“刘叔,能先给我一个馒头吗?佩娘去给人帮工,到现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