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最后一座村子，来到郡县。
之前洛缨与佩娘来过郡县，不过那时她失了一双眼。
炎炎夏日下，可并行三辆马车的大道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烈日当空照，四下充斥着热浪。
洛缨舔了舔干到起皮的嘴唇，伸手摸向挂在马脖子上的水囊，拿起来方才忆起，水囊里的水早喝完了。
于是垂眼看向手腕萍蓬草的根蔓，低声道：“涟堇，附近哪里有水？”
“仅有的两口井，一个在西南角，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里，另一个要出了郡县，再往南走十里。”
洛缨回头看向身后，对上李凌关切目光，叹了口气：“先找地方歇息吧。”
“怎么？郡县没水了？”李凌疑声道。
洛缨摇了摇头，翻身下马，以袖子遮着被烈日晒得生痛的发顶，抬眼看向李凌。
“我才想起，先前来郡县的时候，佩娘说，此地为节省水，等到太阳快落山，百姓才会挨个排队去郡守家打水。”
这也是为何大白天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虽是能去郡守家打水，却也仅一家一桶而已，极度缺水的时候，如此炎热天气，谁会没事在大太阳下晃？
李凌沉默了，先前他虽常为了各地铺子奔走，却不知郡县竟是如此规矩。
找了一处宽大的屋檐，三个人蹲在墙角的阴凉处，眼巴巴等太阳落山。
不知不觉，洛缨昏昏欲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时，四下一片漆黑，忽觉肩头微沉，偏头看向身侧，李凌脑袋枕在她肩头，呼吸匀长。
待她再抬眼去看若离，却不见他的身影。
“姑娘醒了？”一朵小花从袖口探出头，涟堇温声又道：“傍晚的时候，若侍卫已经去找水了，现在没回来。”
“怎么会这么久？”洛缨皱了皱眉。
蓦地，李凌身形一僵，缓慢抬头看向洛缨，眼神里带着三分刚醒时的迷离。
“对不住，吵醒你了。”洛缨歉声道。
李凌微微睁了下眼，猛然坐正身子，忽然态度冷漠地别过脸，若有所思着什么。
洛缨不禁讶然。
自从那日两人表明各自的顾虑和所思，李凌就不再似之前那般，有意无意试探她的心意。
言行举止虽透着亲昵，却又把控的极好。
偶尔一瞥目光看得她心头小鹿乱撞，或是在手指相碰时，让她指尖发麻。
洛缨以为，这样的情愫，是彼此都有情意才会有的表现。
刚刚李凌的表情里透着三分惶惑，是她从未见过的。
洛缨疑惑于，究竟是他梦见了什么，还是因为他忽然靠在自己肩头，这种亲昵已经超出他们现有的关系？
“李凌，你我同行了这一路，应当还算是个朋友吧？”洛缨皱着眉，言语间带着些许冷意。
李凌听出她有些不高兴，低头扶额，大半张脸埋在掌心，良久，嗓音低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公子醒了？”
若离手里提着三只灌得满满当当的水囊，迎面走了过来。
话题戛然而止，洛缨接过一只水囊，抱起来大口大口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