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缨来时,恰逢大夫在包扎,肩头和腰腹缠着厚厚的麻布,相比刚才起给卫临渊的包扎,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丢人”。
她想,如果不是有西怀侯这层关系,估计那几个士兵,早都把她包得丑到人神共愤的破布拆了吧?
洛缨叹了口气,走上前,看到西怀侯紧紧闭着眼,低声关切道:“大夫,侯爷伤势如何?”
大夫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最后从士兵口中得知她是“夫人”,意味深长道:“哦……侯爷虽重伤在身,但吉人自有天相,以前比这更重的伤也挺过来了,夫人不必担心。”
洛缨抿了抿唇,目送军医离开。
见鬼的吉人自有天相!
说白了,就是他身负两重血咒,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还有刚刚那个打量的眼神,就好像自己长着三头六臂,看怪物似的看她。
都是这该死的西怀侯!
就在这时,侯羽火急火燎,从帐篷外冲了进来。
洛缨抬腿一脚踹上去,却被对方身手敏捷地躲开了,气得她咬着牙忿忿道:“西怀侯让你跟军营里人讲的话,忘了吧?”
侯羽眨了眨眼,恍然大悟似的“嗷”了一嗓子:“那个……属下以为只是让我们几个喊姑娘,再说营里这么多人,实在顾不过来啊。”
好得很!
还挺会找借口,她就不信传个旁的口信都不难,唯独这件事不行?
洛缨刚准备再踹他一脚,忽听身后传来西怀侯虚弱的声音,“佳儿……走!”
洛缨动作一顿,转身看向躺在矮床,死死闭着眼,满头满脸皆是冷汗淋漓的西怀侯,脸上神色不定。
在她被卫临渊和藤蔓所控时,他就曾说要顶替自己。
如今人都半死不活了,竟还想着让她走?
不知不觉,洛缨缓步走上床前,弯腰坐了下去,看着他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低声道:“你让我往哪走?”
话才出口,她忽然觉得这句话好熟悉,在什么地方,曾经说过?
趁此,侯羽给另一个使眼色,两人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下一刻,西怀侯“唰”的一下睁开眼,血红眸子在暗处依旧熠熠闪光,好似一双兔子眼睛。
洛缨怔愣在原地,一瞬不瞬看着他,有些不确定,他是清醒还是昏迷。
忽然西怀侯转过眼,看着她,只看了一眼,便猛地惊坐起身,拉过洛缨搂在怀里,抚着她散乱青丝,声音颤抖着说道:“走吧……别回头,快走。”
明明嘴里说着让她走,一双胳膊却箍得像铁圈,险些害她喘不过气。
洛缨下意识地伸手推他:“西怀侯!你疯了么?身上有伤,伤口又裂开了,躺下,还不快给我松开!”
许是动作太大,又或许是她推的太用力,鲜血从麻布下一点点渗透。
最后,西怀侯紧紧抱着洛缨,两眼一闭,重重倒在矮床上。
洛缨试好半天,也未能从他怀里逃出来,浓郁血腥味,和隐隐有些刺鼻的药味,将她团团包围着。
“侯羽!来人?”
洛缨急唤两声,脚步声急急而来,她甚至听到帐帘被掀起来的声音,然而来人只看了一眼,放下帘子,脚步声又匆匆而去。
不但离开,侯羽甚至交代谁都不许轻易靠近帐篷。
洛缨扭着身子挣扎,掌下触到一片湿泽,凑到眼前一看,果然包扎的伤口又裂开了,气得她咬了咬牙,不敢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