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缨诧然:“泼水做什么?”
“一年前蒙城百姓遭邪尸所咬,唯有以灵泉水洗涤伤口才可驱除魔气,百姓们便是相互泼洒,如今是在仿借当日情形,以此庆祝。”
洛缨恍然,她这身子接触不得灵泉水,于是打消了掀帘的念头。
在马车摇摇晃晃坐了好半天,终于在一处不算太过嘈杂的地方停下。
“到了!”卫临渊说着,自行下了车,由侍卫打着帘儿,抱着洛缨下了车。
忽然被烈日所晒,一时晃了眼,遂下意识往卫临渊怀里钻,惹得他低声浅笑,胸膛里传来轻微的震感。
片刻后,身下传来踏地板传来的“嘎吱嘎吱”轻响。
待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洛缨也被安置在一处吹着风的窗口前,抬眼望去,竟是一处巍巍高耸的酒楼。
洛缨叹道:“我道为何如此安静,卫副将这是包下了整个酒楼么?”
卫临渊但笑不语。
洛缨转过眼,从两人宽的窗子望去。
虽不能俯瞰整个蒙城最热闹的十三条街,也能看见最热闹的地方,不能与那些百姓一起泼水,却能听到他们爽朗的笑声。
洛缨顿了顿,故作漫不经心道:“你带我到这来,就为看这些?”
“百姓能活到今天,说到底,也有你与芫芜的功劳,洛儿不必太为过去耿耿于怀,可惜,他却不能记入忠烈庙。”
沉默片刻,洛缨突然就笑了。
“我妄伤人命,非但没有罪责,功记忠烈庙,奉祠祀之,芫芜这孩子,险些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却不配记功。”
卫临渊叹了口气:“这两日我接到朝中送来的消息,听闻峻王被陛下重用。”
洛缨古怪的看了眼卫临渊。
他实在暗示自己,这个功是峻王为自己请的么?
可是为何呢。
细细算来,她与峻王连面都未曾见过,峻王出手便替她把如此棘手的难题解了。
这时,一连串的小儿端着酒菜茶水点心,一一摆在桌前。
卫临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缓慢道:“洛儿可知,当日云沐尘走时,曾有意将你托付与我?”
洛缨目光游离在窗外,心却蓦然一沉:“卫副将莫不是觉得,云沐尘走了,我就一定要找个人依靠?”
卫临渊抬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洛儿喜欢蒙城么?可愿以后长留此处?”
洛缨突然就懂了。
以她这算不得好的名声,除非一辈子不出府,不然,必定是举步维艰的。
洛缨慢慢收回视线,抬眼看向卫临渊:“卫副将是在提醒我,可以依靠你,在蒙城过得很好?”
卫临渊仰脖喝了一杯,温热酒水,浓郁酒香蔓延在口齿间,顺着喉咙下肚,顿觉腹中五脏六腑都熨帖了。
“听芫芜讲,从前你一个人时也能过好,尽管衣食未必精致,但你的性子无欲无求,所以不必依附任何人。”
洛缨默了默,低眼看着摆在面前的酒菜糕点。
瞎眼那阵,最饿的时候,她曾吃过一只活生生的老鼠,而今再看这一桌吃食。
说什么无欲无求。
只是觉得最差也就那样了,还能如何?
喝完一杯,卫临渊紧接着倒第二杯,尽量不去看她表情:“洛儿,你愿意留下么?”
留在蒙城,他就可以守着这座城,也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