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勇的身边只剩下了三四个人,他们在一条黑暗的胡同里,找到了一家小旅馆。这里距离港口已经很远,阿勇知道,他可能永远都回不到那条船了。
那条船承载了他所有的希望,阿勇到现在依然记得,当他从郑做手上接到第一笔报酬之后,原本想将这些钱全部分发给船上所有的兄弟,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新船了。于是,船上所有的兄弟都拒绝了阿勇,而是一起用这笔钱买下了那艘船。
也正是因为有了那艘船,他们才先后数次接到郑做的生意,每次都能赚上一大笔钱,这艘船让阿勇和他的兄弟们生活水准都上了好几个台阶,在缅甸,他们已经是富甲一方的有钱人了。
但是,阿勇和他的兄弟离不开大海,虽然大家都有足够的条件在缅甸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他们依旧选择了漂泊。
他们跟着郑做来到了非洲,往返于非洲和欧洲之间,给郑做等人运送物资。他们不用再去变幻莫测的大洋,而是在温顺的红海和地中海上驰骋,阿勇以为他和他的这帮兄弟,还有他的船会这样,一直下去,直到永远,知道有天他们老得开不动船。
可是,没有想到,就在昨天,他们如同往常的一样,从欧洲运送一批药品和医疗器材过来,却被当地的黑帮故意刁难。阿勇和他的兄弟们不甘压榨,就引得对方血腥的攻击。十多名一直跟着阿勇的水手,现在只剩下四个。
阿勇的手臂也中了枪,用布条草草地包扎起来了,阿勇知道,自己必须要马上去医院,负责不说自己的这条手臂,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但是阿勇没有让兄弟们送他去医院,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们走出这个小巷子,他们就将遭受灭顶之灾。跟着他出来的10来个兄弟,已经只剩下了四个,阿勇不想再有任何人再有伤亡。这个时候,阿勇的心里比他手臂上的伤口更加疼痛。
“勇哥,还是送你去医院吧?这样下去,你的手臂会废掉的!”船上的大副一脸担忧地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脸色苍白的阿勇,说到。
阿勇苦笑着摇摇头:“不行!我们就待在这里等郑总他们来救我们,现在我们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你没有看到,过去两条街就全是他们的人吗?”
“可是,我们也不能看着你在这里流血啊!勇哥,大不了咱们兄弟跟他们拼了!郑总他们毕竟现在还在坎帕拉,恐怕没有那么快赶过来啊!”大副义愤填膺地说到,其实,他的心里对于郑做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不论是他也好,阿勇也好,都只能算是经常给郑做服务而已,这些年来,他们从郑做那里得到了那么多钱,人家并不欠他们什么。更何况,这边的情况如此的凶险,郑做完全没有理由为了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常年在茫茫的大海上讨生活,大副知道,很多时候,人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在绝境的时候,祈祷着上天或者救世主来拯救自己是不可能的。狂风暴雨前,只有自己身边的兄弟和那艘在风雨里飘摇的船才是他的依靠。
可是现在,他们的船已经被人家砸了,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所以,大副想着不如冲出拼个鱼死网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本就是缅甸普通的渔民,偶尔瞒着政府搞点什么小走私什么的,混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
阿勇睁开疲惫的双眼,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非常的疲惫,他强打起精神,对着自己身边的一众兄弟说道:“不要!不要冲出去,郑总说他会来找我们的,他一定会的!”
“船长,你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吗?郑先生他们那种大人物,可么可能会为了我们几个小人物身犯险境?不要再抱有希望了!”船上的舵手是一个肌肉发达、蓄着长发的年轻人,他眼神中闪烁了因为嫉妒恐惧而变得有些癫狂的神色。
“住口!我说了,都不许出去,除非是我死了,那么你们想怎么办我管不着,既然你还叫我一声船长,那就听我的!”阿勇虽然有些虚弱,但是,对于却一场强硬地说到。
是的,船没有了,但是船长还在,只要船长还在,船队就还没有散。阿勇说完之后,所有的人都陷入沉默。虽然,已经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他们看上去已经山穷水尽,连他们赖以生存的小海轮都被人砸了,但是所有的船员依然没有人去挑战船长的权威。
阿勇见到众人沉默的样子,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很快他又强忍着倦意,对着身边的大副说道:“大副,给我点根烟!”
大副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已经皱巴巴的烟,给阿勇点上。阿勇长长地抽了一口烟,感觉自己的精力又好了一些,他有些动情地对着众人说道:“大家不会怪我,将大家带到这里来吧?”
大副这个时候将剩下的烟分发给众人,说道:“怎么会,勇哥。要是没有你,我们和我们的家人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每天到海面上打鱼,那破旧的小船,说不好哪天就沉了。是你带给我们赚到了足够的钱,就算今天我们都死在这里了,至少我们的家人还能衣食无忧地活下去。”
舵手这个时候也总算冷静了一点了,但是他拿着烟的手依旧在不停地颤抖,这个在排山倒海的巨浪面前都面不改色的男子,看到自己的同伴一个个的死去,实在给他太大的冲击了。
“叮叮叮!”一阵急促的铃声将众人惊醒,阿勇好像身上忽然注入了一股活力,他一把拿起电话,用颤抖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喂!郑总!”
“阿勇,我们来了!你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们马上来找你!”郑做平和的声音传来,阿勇激动得浑身发抖,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他身上沾满血迹的白色T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