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苡尘等那些宫人退出去后,才点了点头。她直视着殷雪冷的眼睛问道:“我想问的是殿下与殷恒之间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就一点别的情愫也没有吗?”
殷雪冷一愣,轻轻掩去眼底泛滥的情绪,问:“叶姑娘为何会这样问?”
“殿下只需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呵。”
殷雪冷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她赞赏道:“想不到叶姑娘居然如此敏锐,本宫不过是说了一个故事的开头,你就想到了这故事中最为关键的所在。叶姑娘不愧是曾经闻名天下的前郑国倾乐公主。”
“殿下果然知晓我的身份!”
听到殷雪冷随口而出关于她的身世,叶苡尘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并不惊慌。她早该想到殷雪冷既然能将她半路劫到这里,就说明她早就调查过她的底线。不对!叶苡尘微微眯起眼睛,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来黎国这么久,除了泠雪宫和今日去的梅园并未去过其他地方,也并未见到除殷雪冷之外的任何黎国王室中人,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切是眼前的这位帝姬殿下有意为之……
“叶姑娘不必担心,”似乎是看出了叶苡尘出神的原因,殷雪冷笑盈盈地宽慰她,“叶姑娘是坊间秘传的招魂师,我找姑娘的目的也很清楚,至于什么郑国公主…呵呵,听说郑国亡国时姬氏一族满族被屠,所谓的倾乐公主也绝不可能逃得过,叶姑娘你说,是不是?”
叶苡尘听完殷雪冷的一番论调,心中的石头稍微落了落,她朝着殷雪冷淡淡一笑:“殿下说的是。每个人的出生都是无法选择的,这就好比有人天生是皇室贵胄,而有的人却生来是市井之徒。可是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却是由自己掌控的,就像有的人丢掉权贵什么也不会,而有的人却可以用一滴泪红颜祸水,有的人天生高人一等可没了家族庇护就沦落成街头乞丐,而有的人出身苦寒却为了父母和自己搏命一拼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次,我不是什么倾乐公主,而是殿下请来的招魂师。我与黎世子殷烨之间的家国之仇,灭门之恨也与帝姬殿下无关。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完成殿下的夙愿罢了。”
叶苡尘拿起小几上的未喝完的茶放在唇边轻饮,脸上的表情淡定自若,无半分不妥:“不知我这一番说辞,殿下可信?”
殷雪冷莞尔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夸赞:“若本宫不信你,自是不会带你来,也不会与你说那么多事情,更不会下令让任何人踏足泠雪宫半步,叶姑娘可知要这些事情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叶苡尘听她这么说,眉眼一弯,突然乐道:“原来殿下想的如此周到,那么是不是说明殿下准备对我坦诚相待,不再隐瞒了?”
“这是自然。”
“那就请殿下多待几个时辰,让我为殿下重新煮杯茶可好?”
“好。”
殷雪冷重新做回叶苡尘对面,看着那盘梅花糕,脸上带着一丝怀念和眷恋:“我爱上殷恒的那一年,我十六岁,也是在那一年,我知晓了这黎王宫里掩藏最深的秘密……”
十六岁的殷雪冷,碧玉年华,亭亭玉立,清喉娇啭。
她静静的伫立在泠雪宫前,昂首眺望远处。过了许久才抬起手腕遮挡在眼前,漫不经心地问身后的人:“王兄离开几日了?”
鸣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世子已经离开十五日了。”
“十五日啊……”殷雪冷抬脚迈出门槛,“走,去梅园转转。”
“诺。”
如今正好是夏日炎炎,梅园虽没有梅花盛开却是一片郁郁葱葱之像。殷雪冷在梅园游览了一圈觉得实在是无趣,况且当下日头正毒,偏偏她又畏热,纵是有宫人在她身后打扇子也觉得闷热异常。于是她便唤了鸣瑟准备回去,可在回去的路上却让她听见了一个十分有趣的事儿。
黎王宫里有一条九曲回廊,从龙华殿一直蜿蜒至御花园,这回廊还连接着各个宫殿外十多处小石桥。而殷雪冷眼下走的这条路便是梅园连接至泠雪宫的一座小石桥,石桥两旁树荫茂盛,枝叶缭缭,倒也十分的凉爽。
可走着走着,殷雪冷就瞧见那石桥的正中央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似宫人打扮,而另一个却满身珠翠,那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只见那满身珠翠的女子气势凌人抬起手打了对面宫人一巴掌,那声音,清脆的很。
殷雪冷连忙拉住身旁的鸣瑟,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她望着石桥那处,问道:“这里不是泠雪宫的地盘吗?她们二人在本宫的地盘上演什么戏呢?”
鸣瑟顺着殷雪冷的目光望去,仔细地瞅了瞅回答:“殿下,那人应该是王贵人的侄女,王中尉之女王芷萱,前阵子被召进宫来说是陪伴王贵人的。”
殷雪冷轻笑:“我当是谁呢,原来竟是王贵人的侄女。”
鸣瑟瞧见自家殿下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道:“殿下您可别小瞧了这王小姐,几日前奴婢听王上身边的内侍说王上十分喜欢这王小姐,甚至有意择她为世子妃呢!”
“世子妃?”殷雪冷挑眉,当下又仔细地观察着王芷萱的一举一动,见她侧脸上倨傲的神色,撇撇嘴略带嘲讽的说:“她凭什么?”
殷雪冷话音未落,石桥那边的王芷萱便惊声尖叫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世子他带了谁回来?”
殷雪冷连忙禁声,好奇地望过去,只见王芷萱跟前的那宫人已经跪在地上,一边脸颊好像已经肿了起来,连声音都瑟瑟发抖:“奴婢听闻世子此次回宫时身边带了个甚是美艳的女子,那女子现已经被世子安顿在浮清殿的偏殿了。”
“这消息可属实?”王芷萱满眼怒气地等着跪着的宫人,威胁道,“你若敢有半分欺瞒,我定让姑姑打杀了你!”
宫人颤抖的连连点头:“奴婢绝不敢欺瞒小姐,这话是奴婢在浮清殿当值的姐妹亲口告诉奴婢的,就算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欺骗小姐啊!”
“哼~谅你也不敢!”
王芷萱嫌弃地看着那宫人,警告道:“不过今日之事你若向他人提起半分,你可明白你的下场?”
听到王芷萱带着威胁的话,宫人害怕的浑身发抖点头称是,直到王芷萱转身离开,她才瘫坐在地上。
鸣瑟与殷雪冷躲在树荫下看完了全程,她盯着殷雪冷的举动,见她始终面无表情,才出声询问道:“殿下…我们要不要现在过去?”
“不必。”殷雪冷眸色深沉,忽地,她嘴角一勾,低声对鸣瑟吩咐,“你去查一下,这宫人和王芷萱今日所言是否属实,本宫就先回泠雪宫了。”
“殿下这是?”鸣瑟心生疑惑,不过她还是问道,“那要不要奴婢先送殿下回宫?”
殷雪冷没有回答鸣瑟,她望着那边已经拍拍身上灰尘站起来快步溜走的宫人,嘴角衔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双模狡黠如狐:“若她二人说的是真的,想必这个时候王兄早已在泠雪宫等着我了,你只需要查一查她二人口中的那名女子,顺便让人盯着点王贵人和这个王芷萱。”
“诺。”
殷雪冷与鸣瑟分开后,便只身回了泠雪宫,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刚踏进宫门,就被一个人抱了起来。
“呀!王兄你快放我下来。”
殷恒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呵呵地问:“去哪儿了?居然让我等了这么久,雪儿难道不知道今日我要回宫吗?”
“这不是才知道嘛!王兄你也真是的,回来也不提前给人家写封信,让我好等啊!”殷雪冷嘟起嘴,气哼哼的说道,“王兄要是再不放我下来我就不给王兄点心吃了!”
“哈哈哈,好好好,放你下来就是,小气丫头。”
殷恒将殷雪冷放下来,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殿内。而现在,殷雪冷正双手捧着脸,一双秋眸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喜滋滋品尝梅花糕的男人。
“王兄……”
终于,她开口问道。
“我听说你这次回来还带回来呢一个女子,这事可是真的?”
殷恒听了这话一愣,嘴里还未咽下的半块梅花糕差点被噎住,他连忙拿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下,好不容易将那半块梅花糕咽下去,转头又看见殷雪冷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咳咳,咳咳。”
殷恒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女子是我回来的路上救下来的,当时她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本以为活不成了,可她却死死地拽住我的衣角让我救她,我头一次见一个女子有这么强大的求生意志更何况她告诉我她叫花清浅,所以,我就将她带了回来。”
“就这样?”殷雪冷半信半疑地问。
“嗯,就这样。”殷恒点了点头。
殷雪冷想到石桥上王芷萱二人的谈话内容,调侃道:“王兄,我怎么听说你救回来的那姑娘美貌无比,美人当时娇弱惹人怜爱,你就没动心嘛?”
“动心?”殷恒哈哈大笑,他伸手捉住殷雪冷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笑着说,“王兄有什么可动心的?天底下再美的女子站在我的眼前,我也不屑去看一眼,因为啊,王兄这里都被雪儿填的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