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了解宋森夜的痛苦,倒不如说那种爱却不能拥有的感受,让他们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即便如此,即便宋鑫夜在内心底对宋森夜产生了理解和同情,也不足以改变他对那个兄长的冷淡和仇视,无论那个人眼下的生活有多悲惨,只要伯纳一天没有回到自己的手上,他们之间的仇恨就依然存在。
傍晚十分,负气出走的宋惜凝依旧没有回来,宋森夜派了金陌冶和王嫂出去找,可两个人谁也没有消息。正当他半倚在床头上忧心忡忡的时候,宋鑫夜忽然手里掐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很简明的对他说:“我手里有个项目,需要你签字才能实施。”
“能给我看看吗?”宋森夜向宋鑫夜伸出就近的左手,臂弯处缠着雪白的纱布,格外显眼。
宋鑫夜没有说话,一边点头一边将文件递了出去。宋森夜接在手里,将内容从头到尾仔细看完,才开口说:“没问题,能帮我把名章拿来吗?”
“好,放在哪里了?”
“你右手边的抽屉。”
宋森夜说着话,再一次确认了文件上的细节,他一贯谨慎,更何况眼下的文件是这个弟弟经手的,不得不做出一些防备。只是他的仔细明显让宋鑫夜感觉到了不舒服,没好气地将抽屉拉开寻找名章,接着一眼便看到了放在名章旁边的首饰盒。
将名章递给宋森夜,趁着他签字盖章的间隙,宋鑫夜未经允许就打开了那个首饰盒,盒子里放着一枚漂亮的钻戒,还有一张蓝色的小纸条,纸面上用潇洒工整的字体写着:致我心爱的女孩。
虽然那张纸条上没有写名字,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打算送给宋惜凝的。
宋鑫夜站在抽屉前沉下脸,侧头看了看宋森夜,轻哼道:“你的宝贝不少嘛,还挺漂亮。”
“喜欢的话,就拿走吧。”说这句话时,宋森夜并没有注意到宋鑫夜所说的漂亮是指何物,他只是觉得,他们之间虽然出现了嫌隙,但依然是兄弟,没有什么东西好吝啬的。
“是送给惜凝的?”宋鑫夜顿时觉得有趣,拿起首饰盒在手上摇了摇,态度不太明朗。
宋森夜听到他的话,一抬头见他正拿着那个首饰盒,虽有片刻迟疑,却很快转为镇定,淡淡的说:“早就已经不想送了。”
“那还留着做什么,丢掉好了。”
说着,宋鑫夜表情冷漠,毫不留情的将首饰盒丢到了地板上,盒子落地后发着嘎拉拉的声响滚动了一段的距离。
似乎同盒子一起被磨平了棱角,宋森夜强忍着心痛,面不改色的问道:“你喜欢惜凝吧?”
“喜欢又怎么样?”宋鑫夜不耐烦地翻起了白眼,似乎连一个准确的答案都不屑于告知宋森夜。
“那请你答应我,收起你的花心,好好对待她、照顾她。”
“不用你拜托,我也会那样做!”
冷冷的丢下最后一句话,宋鑫夜从宋森夜的手中抽出那份文件后拂袖而去。那一刻,从他那决绝的背影中不难感觉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兄弟情义。
望着地上被摔坏一角的首饰盒,宋森夜眼眶中泪光闪烁,苦苦挪动身体挣扎了许多下,最后重重地摔到床下,又忍着身上的痛楚,十分吃力地朝着角落里的首饰盒爬去。
这无疑是他在车祸以后,跌倒过最狼狈的一次。
就只因为那枚戒指对他而言意义非凡,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证明他深深爱过宋惜凝的东西。
生活的面貌就是那么狰狞,不会给人留一点点的情面。
宋森夜凭借着自己,拾回了那枚视若珍宝的钻戒,也拖着没有知觉的双腿再一次匍匐到了床边,他却没有办法重新回到床上去,只能认命地坐在地板上,上半身靠在床沿上趴着。
这样的宋森夜简直狼狈死了,脸上的神色是剧烈疼痛过后昏迷一般的死寂,可偏偏那枚戒指又在他的手里多了不少灵气,披着棚顶扩散开来的灯光,只要他的手微微一动,戒指上的钻石便会俏皮的一闪,就像宋惜凝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停地在对着他传情。
看着看着,竟然让他流了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除了孩童时期罕见的哭过几次,长大以后的宋森夜是第一次止不住的流眼泪。哪怕是在病床上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那一刻,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他却哭了,宋惜凝对他来说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吧。
那个任性的女人,那个单纯又一根筋的女人,她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一个人冲出了家门,宋惜凝并没有去到哪个很遥远的地方,而是跑到街口的那家便利店里,买了一瓶罐装咖啡,坐在锃明瓦亮的玻璃窗前发呆。
藏身的地点本就不是十分隐蔽,比宋惜凝迟一些追出来的聂书晟很快就找到了她,然后两个人推开椅子,盘腿坐在了窗下的地面上,也怪不得金陌冶和王嫂分明从便利店的门前路过,却没有发现宋惜凝的影子。
在便利店里一直坐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宋惜凝打算回家,在分别之前聂书晟才告诉她,宋森夜受了伤,而且还被自己骂了一顿。
宋惜凝十分担心,皱着眉埋怨聂书晟,怎么现在才说出这些事情。
聂书晟笑了笑,没有回答,其实她是打算让宋惜凝给那个男人一些颜色看看,总是那么听话的话,又怎么会被他知道真实的心意呢。
几乎是一路飞奔着跑回了宋家,宋惜凝冲进宋森夜的房间后,扑通一声跪在了他身边的地板上,那一刻膝盖上所感受到的疼痛,根本不及她心痛的二分之一。
缓缓伸出双臂环住了宋森夜的腰,宋惜凝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一不小心就摔下来了。”宋森夜僵硬的挺直了脊梁,试图掩饰自己还没有消散的悲伤。
听到他的话,宋惜凝下意识地望了望似乎异常安静的宋家,态度不满地问道:“金秘书去哪儿了,他没有留下来照顾你吗?”
“没有,我叫他出去……出去办点事情。”宋森夜拍了拍宋惜凝的手背,本想让她说话的态度放好一点,可当说到自己是叫金陌冶出去找她的时候,硬生生换了一个说法,他们之间已经把话说到了下午那样的地步,让她知道他会为她担心,还有什么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