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记了吗?是他让我会去日本找你的,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希望你能够回来。他对你那么好,不论你做了多么令人痛恨的事情,都把你当作兄弟,可你都做了些什么?现在伯纳是你的,这个家也是你的,你就一个人好好呆着吧!”
宋惜凝越说越恼火,眼泪不争气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那一席话,数落得宋鑫夜不知所措,只能放任宋惜凝拉起行李箱走出家门。直到她走出很远,他才想起开口说出反驳她的话,“宋惜凝,错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如果你爱我,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我呢?”
遇上宋惜凝,宋鑫夜变得格外脆弱。
这是第一次,他被一个女人弄得神魂颠倒。
也是第一次,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不择手段。
宋惜凝说的没有错,他回宋家的的确确是为了报仇,为了给自己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金逸美获罪入狱,或许是罪有应得,那么宋森夜呢?
宋鑫夜曾经想过,如果宋惜凝愿意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如果她爱的人不是宋森夜,或许他心底那种被宋森夜夺走了一切的心情就不会那么明显,他的报复也就不会那么歇斯底里。
可是,她爱的人偏偏是宋森夜。他怎么能不怨恨,怎么能不妒嫉?
她让他反省自己都对宋森夜做过什么,数落他伤害了宋森夜。可是这一次,他只不过把她的药拿给宋森夜看,为什么她就不能原谅他?为什么让他觉得,连宋森夜出了那场车祸,都是拜他所赐。
为什么,关于宋森夜的一切不幸,她都归咎于他,迁怒于他。
后来,他懂了。
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底线,宋森夜就是宋惜凝的底线。
可惜,他早就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无法回头了。
在纽约一家残疾人康复中心,下班后,空空荡荡的医生办公室里复健师们几乎走净,只剩下一对中年男女,都是亚洲人。
男人看样子也就五十出头,站在办公室门口,欲走不走的身体挺得端端正正。此时身上正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衬衫,敞开着的衣襟里露出了洁净的白色T恤,打扮虽然有些随意,但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却很非凡。
沉默了半晌,男人终于开口,看着还坐在办公桌前摆弄电脑的女人说:“今晚等小博睡着,我会回家把衣服取走,你记得给我留门。”
男人说话的语气格外平稳,女人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眨了眨,起身回应说:“Aaron,我认为你很有必要检讨一下,为什么我们会离婚?”
被女人这么一逼问,男人沉默了,重重的垂下了头。
女人沉着脸,脱下白大褂丢在椅子上,提起手包,也准备下班。当她走到男人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瞪了男人一眼,又说:“你还是早些回家取东西吧,让小博见见你,以后他向我问起爸爸,我总要对他有个解释!”
话说完,女人便走了,只留下男人还戳在原地,微微颤抖了两下肩膀。
第二天清晨,男人踏上了回国的飞机,没想到已经离婚的妻子会带着十二岁的儿子来送他,男人差一点就要脆弱的落泪。可即便心中有过那片刻的动容,男人还是决定对着前妻说上一声对不起,他要回到故土,去寻找另一个对他来说同样很重要的人。
男人的名字叫做褚林,在H市的那片土地上出生,又在那片土地上长大,独自跑去美国并在那里成家,绝对是在他计划之外的事情。他和妻子竟然闹到要离婚的地步,那个原因,大概发生在四年半之前。
那一年,父亲年老过世,褚林回H市为父亲办葬礼,打算将老房子卖掉的时候,无意间,他在父亲的遗物里发现了一封年代久远的信件,久到已经寄过来快有二十二年。
读罢那封信,人到中年的褚林一下子像个莽撞的小伙子,将信纸折好揣进兜里,一路打听,找到了宋家的别墅。
金逸美见到褚林,显然还没有把他忘记,颤抖着视线问他:“你是……褚林?”
褚林点了点头,金逸美却轻声奚落了起来,“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在哪儿被野狼给分尸了呢?”
金逸美的话,说得很恶毒,褚林沉了沉眉毛,竟然全部虚心接受了。
招呼褚林进屋坐下,金逸美亲自为他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茶水倒进茶杯里,满屋子都是茶香。这个时候,宋森夜从外面回来了。
瞧见宋森夜走进屋,大概是已经身为人父的关系,褚林的眼神里透着些慈爱,金逸美及时向他介绍说:“褚林,这是我儿子,宋森夜。森夜,这位是你褚叔叔。”
“褚叔叔,您好!”宋森夜礼貌地弯了弯腰,与褚林也不熟识,又为宋惜凝怀孕的事情有些无措,索性紧忙寻找脱身的借口说:“妈,我还有事要做,先去书房了,您和褚叔叔慢慢聊。”
金逸美点着头示意儿子可以离开,又将茶几上的茶杯向着褚林的面前推了推,说道:“先喝茶吧。”
褚林双手扶着茶杯道了一声谢,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美姐,这次我来你这里,是想知道于慧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着褚林问起于慧,金逸美安然的喝着杯中的茶水,微微垂着的双眼中眸光清冷,淡然的回答:“阿慧啊,她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怎么……什么时候?”褚林微微挺了挺腰杆坐得更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禁攥成拳头。
金逸美也黯淡了脸色,似乎那年海边的惨状依旧清晰的就在眼前,感慨着说:“你消失后的第四年,我们去海边遇上了海啸,那一年,海边死了好多人。”
褚林不再说话,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过了好久才吞了吞口水犹犹豫豫的说:“我离开之后,于慧曾经写信到我家,说她怀孕了,那孩子呢?”
“你还要提孩子?”金逸美瞪了瞪眼,语气变得生硬,“阿慧被你抛弃,一个人生下了孩子,她死以后,那个孩子自然就是孤儿了!”
想到好姐妹被人抛弃,金逸美依旧愤恨不已,似乎恨不能照着褚林的脸上狠狠给他一巴掌。她的心思褚林也能看出几分,也因此情绪愈发激动,气恼的将双手抱住头,露出了悔恨的神情,说:“美姐,我知道你在气我,于慧她肯定也在恨我,可我当时欠了那么多的钱,债主逼得我没地方能躲,根本没能力顾及于慧。不跑的话,恐怕我自己也活不了。我也根本不知道于慧怀了我的孩子,那封信是我这次回国才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