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后,宋惜凝养成了习惯,每天都要伏在宋森夜的腿上小睡一会儿,但又害怕他累,总是很准时的在二十分钟后就醒过来。
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中午,本应是一对璧人的兄妹俩正在花园里有说有笑的一起看书。那一幕被中途回来取文件的宋鑫夜瞧见了,本能的在胸膛里燃起了妒恨之火。
如果现实中那团熊熊火焰可以看得见,那么它一定噼里啪啦的剧烈燃烧,冒着浓浓的黑烟。那一刻,宋鑫夜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每天辛辛苦苦的工作,换来的却是那两个人在这里卿卿我我,过着舒服的日子。
自从那天海边的闹剧之后,宋惜凝和宋鑫夜之间一直有些尴尬,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没有好好的说过一句话,一半的原因是宋鑫夜因为伯纳变得忙碌,另一半的原因是宋惜凝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也知道自己的那些话确实有些过分。
晚上吃过晚饭,宋鑫夜破天荒的没有直接回房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给宋惜凝一个缓和关系的台阶,还是单纯想要放松一下自己。只知道发现了机会的宋惜凝就那样走到了自己的身后,用铜铃一般欢快悦耳的声音对他说:“呦,伯纳的工作有那么累嘛,怎么都有白头发啦?”
一边说话,宋惜凝的手指一边不安分的在宋鑫夜的头上拨弄着,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帮他把白发拔掉。
“是很辛苦啊,感觉自己都快老了。”宋鑫夜视线偏转,匆匆瞥了宋惜凝一眼之后,又继续专注地看电视。
“哎!那我帮你把白头发都拔掉吧。”
有白发的人确实显老,可宋鑫夜说的老却不是容貌上的老,而是他那颗已经不打算继续游戏人生的心。
可宋惜凝并不了解,大惊小怪地抖着手,一用力就将那根碍眼的白发揪了下来。
宋鑫夜疼到咧嘴,完全怀疑她是故意的,丢下遥控器转身瞪着她轻吼:“你今天不去哄你的森夜哥哥,来和我献什么殷勤?”
“什么叫献殷勤呐,你也是我的哥哥好不好?”宋惜凝停下手上准备继续的动作,愣愣地看着宋鑫夜,如果他不总是搞出什么花样,她还是愿意和他好好相处的。
“那我也想要和森夜一样的待遇,你看行吗?”
面对宋鑫夜忽然换上的一脸正经,宋惜凝皱着眉,抬起两只小手用力地挤上了宋鑫夜的俊脸,口中很认真的一再强调:“这个绝对不行啊,你……”
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最后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金逸美就突然回来了,她瞪着双手捧着宋鑫夜脸颊的宋惜凝,顿时火冒三丈,怒吼了一声:“宋惜凝!你在干什么,不用去照顾森夜吗?”那种愤怒,仿佛与抓到了儿媳出轨的婆婆没什么两样。
“干妈,你回来了,我这就去陪森夜哥。”宋惜凝被吓了一跳,就连说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小猫,转身准备逃跑。
身边的宋鑫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冷眼看着金逸美,代表正义的说着:“妈,惜凝她又不是家里的佣人,为什么一定要照顾森夜呢?”
“闭嘴,这个家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金逸美语气轻蔑,不屑地瞟了一眼宋鑫夜,心中冷哼着他不识趣,让他在伯纳过几天好日子,反到学会了蹬鼻子上脸。
“好,我不说。”宋鑫夜无奈得要翻白眼,手腕更加用力地捏了捏宋惜凝,说道:“那惜凝,你自己告诉妈,你觉得这样对你公平吗?”
“我愿意照顾森夜哥,从来都不觉得委屈。”
宋惜凝的每个字都像石头落下,不仅掷地有声,还不偏不倚的打在宋鑫夜笔直的脊梁上,握着她手腕的手也下意识的松开,放回了裤子口袋里。他早就应该清楚,她最爱的人是宋森夜,即便他们的关系再要好,她也不会站到自己的这一边。
最后,被宋惜凝一句心里话灭了气焰的宋鑫夜只能垂下头,灰溜溜的转身打算回房间。
打了胜仗,金逸美不仅很得意,还要不停在宋惜凝的耳边警告:“你记住干妈的话,以后别再搭理那个狼崽子,他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宋惜凝乖乖的点头应付了事,刚刚走出客厅并不远的人,却在听到那句话后紧咬着牙关,两眼瞬间露出了恶狠狠的目光。
金逸美,你那残忍的霸道和自私,什么时候才能有个限度呢?
过完元旦,再熬过天气最冷的春节前后,四季如春的H市就会重新迎来日头暖暖洋洋的日子。
前几天,宋家三兄妹喜气和睦的度过了团聚后的第一个春节。
大年初一那天,宋森夜带着宋鑫夜去墓地认了母亲金逸君的坟。他们到达的时候,坟前放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香炉里还有未烧完的香根,看样子是有人在他们之前来拜祭过。
哪里顾及得上坟前放着什么,宋鑫夜第一眼在墓碑上见到亲生母亲的照片时,毫不抑制地哭出了声。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相貌如何,最可悲的是他还有十五年的时间认贼做了母亲。想起自己初到日本那些哭着思念金逸美的日子,他都替自己感到羞耻,痛哭着对墓碑磕头,嘴里一声接一声地哭喊着:“妈,是儿子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照片上的金逸君在望着儿子微笑,她是一个清秀漂亮却不俗气的女人,唯有眉梢眼角处带着些与金逸美相似的神韵,这是宋鑫夜最厌恶的事情,就像他也特别讨厌想起,那些年竟然没有人识破假双胞胎的身份。
宋鑫夜才不屑自己的相貌与宋森夜有几分相似,甚至还在愤恨那个人要早八天作为哥哥的身份出生,更羞于与那个人有着血脉相连。
冥冥之中,那些相似的东西代表的不是亲情,而是命运的不公和积累的仇恨!在宋鑫夜的心里早已经是怨根深种,恨叶丛生。
于是宋家的那片和气,到了大年初五,就终于伪装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