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惜凝并不算好看的脸色相比,金逸美的态度更是冷冰冰的,哪怕在宋鑫夜放下行李,走到她身边谦恭的喊了一声“妈”的时候,她依旧不想去理睬他。
妈妈,在离开宋家之前,宋鑫夜一直是这样称呼金逸美的,虽然在伦理上他更应该叫她一声大姨,可他是作为宋家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回到宋家来的,而且又是个机灵得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日后生活在宋家,他表面上对她的恭敬顺从多一点,她对他的刁难和戒备就会少一点。他虽然有夺回一切的野心,可现在还不到时候,就算他是龙也要盘着,是虎也要卧着。所以当金逸美兑现承诺安排他去伯纳工作的时候,他也没有怨言,乖乖地就接受了。
以金逸美的精明和谨慎,怀疑宋鑫夜都来不及,自然是不可能重用他的。似乎是想给他些难堪,金逸美安排宋鑫夜工作的地点就在一楼大厅的吸烟区,美名其曰负责监管吸烟区内的环境是否整洁,说白了就是多请了一位专门负责吸烟区的保洁员,工资待遇比负责跑腿打杂的临时工还要差。
衡愆是个不吸烟的男人,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吸烟区里的云雾缭绕,为了见见宋鑫夜,他还是涉足进了那片各种烟味杂乱让人作呕的世界,站在带着橡胶手套正在打扫的宋鑫夜面前,迫不及待的问着:“你和宋家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宋余这个名字是骗我的,对吧?”
那天,宋家所有人都被宋宇伯割腕的消息惊动了,伯纳有事,金陌冶脱不开身,是衡愆陪着宋森夜去的疗养院。虽然隔得远远的,可他还是看到了他认识的宋余坐在院子里按着手臂。后来便有了那篇报道,再后来又有了他认识的宋余在伯纳里做着最底层的工作。这一切的始末,他都想知道是为什么。
“正如报道上所说,我是宋家的另一个儿子,不叫宋余,叫宋鑫夜。”
宋鑫夜语气淡然的解释,一只手不停地干活,另一只手却抬起来在玻璃上胡乱抹了抹,轻蔑的笑着继续说:“不过不是走失,是被大家敬爱的金董事硬生生赶走的,我和宋森夜也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罢了,不是什么双胞胎!”
虽然和衡愆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衡愆那老实又忠厚的人品,宋鑫夜已经十分信任,并且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那一刻,衡愆也在宋鑫夜毫无保留的双眼中看到了满满的仇恨,他苦涩地笑了笑,不是责怪宋鑫夜对自己的隐瞒,而是自己在无意之间说出了太多有关宋家和伯纳的事情,大概自己已经成为了宋鑫夜获取情报的工具。
衡愆正猜想着宋鑫夜此次回到宋家的目的,却不料身边的人已经在很坦诚的向他承认,“虽然很抱歉之前骗了你,但我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所以我很想知道,如果宋家要变天,你会站在我和宋森夜的哪一边?”
宋鑫夜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信心,竟然说出了那样义正言辞的话语,那口气好像自己是被歹人篡夺了江山的皇帝,而衡愆是他最希望能够帮助自己复国的元勋。
那种坚定,震惊得衡愆向后退了退,说:“我不清楚你们兄弟之间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最好放弃刚刚的念头,宋森夜虽然现在有些残疾,可他依旧是宋家的顶梁柱,伯纳并没有因为他的残疾而落败。”
“宋家人有那么高尚吗?你竟然这么看好他。”衡愆的话,宋鑫夜明显不爱听,高高的挑着眉。
衡愆向来爱憎分明,也不畏惧,很坦诚的对他说:“宋家人是不是都很高尚我不知道,但宋森夜的话,确实是个好人,虽然同行可能不这么觉得,但站在朋友的角度看他,我在他的身上挑不出污点,公司里所有的人也都很敬重他,所以我请你好自为之,不要去伤害那个人。”
虽然是朋友,衡愆在离开前撂下的那些话,无疑是与宋鑫夜撕破了脸。
宋鑫夜搞不懂,衡愆为何要那样维护宋森夜,甚至还要不惜辞去伯纳的高薪工作,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对衡愆来说,辞职大概真的是最好的选择,无意间充当了情报贩卖者的他,已经够无地自容了,他不能一错再错。无论宋森夜也好,宋鑫夜也罢,他都真心实意的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朋友。如果宋鑫夜不能放下执念,未来真有两虎相争、手足相残的那一天,他夹在中间,只会不知道应该如何做人。
没有说明任何理由,衡愆就那样离开了伯纳,宋森夜在得知消息后试图挽留过,并没有改变事情的结果,如果不是在后来的某一天,金陌冶无意间说起了宋鑫夜来给衡愆送过公文包这件事情,宋森夜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衡愆为什么坚持一定要离开。
两天前,学校里为学生们组织了一次外语水平摸底考试,宋惜凝和其他老师一样,抱着一大叠答题卡在办公室里不停地批阅。忙着评考卷,即便今天是星期三,她也没有去伯纳陪宋森夜一起吃午饭。
小丫头平时都很准时,偶尔被放了鸽子的宋森夜心里倒是惦记了起来,竟然破天荒的想要主动联系。
宋惜凝在电话铃声响起来时,看到打来电话的人是宋森夜,简直激动到不行,眼睛盯着试卷上的答案,却不知道应该画圈还是画叉。
“中午怎么不来吃饭,你现在在做什么?”宋森夜的声音柔柔的,不像责怪,而是担心。
“嗯~在办公室里呆着。”宋惜凝轻轻哼了一声,终于重新找回状态去看考卷。
“如果有空的话,一起出去逛逛吧,带你去个地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宋惜凝刚刚找回的园丁模式又化作了泡影,原本紧贴着地面的脚尖欢快的向上翘了翘,口中毫不怠慢的回答:“好啊,现在就去伯纳找你。”
挂断电话,宋惜凝将办公桌上看了一半的答题卡塞进档案袋抱在怀里,然后抓起椅背上的外衣往办公室外跑。
王主任看到她匆匆忙忙的又要走,也从办公室里紧追了出来,“小宋啊,你又要去哪里呀?”
“主任,我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宋惜凝脚步没停,反倒跑得更快,遥遥的回头丢给王主任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
“试卷你批完了没有啊?”王主任几乎要被宋惜凝气得抓狂,就连呼喊声都有些撕心裂肺。那种竭尽心力的呼喊,让宋惜凝忍不住笑着向他挥了挥手中的档案袋,喊道:“我都带着呢,您放心,明天一定全部批好。”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上班,那就不要来上班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