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鑫夜的那句话几乎冷到了冰点,看待宋惜凝的眼神里也没有了温柔,他没有骗她,他真的不知道宋森夜去了哪里,她既然不愿意相信,那就任她误会吧。
就这样,宋鑫夜和宋惜凝之间结下了怨怼。虽然宋惜凝不再继续绝食,但每天面对面的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她都是面无表情,吃饱了就放下碗筷,急匆匆的回房。
很多时候,宋鑫夜都想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她丝毫不肯给他机会。
他问她:“昨晚睡得好吗?”她点头说:“嗯。”
他叫她:“惜凝,吃饭了。”她也点头说:“哦。”
他们之间残存的尽是一些诸如此类的只言片语,哪里算得上是交谈。
现在的宋惜凝,连露出一个笑容都很吝啬。
宋鑫夜还记得,曾几何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她明明离他很近,可真实的距离却不知道遥远了多少个千里。
每逢阳光很好的午后,宋惜凝都会站在花园里那个曾经晒过太阳的地方,望着天空发呆。那片空间里保留着她和宋森夜的记忆,似乎只要她一抬头,那片高而远的天空中就会出现他的笑脸。
看着那张虚无缥缈的脸,她也笑了,暖在心底。
宋惜凝那副着了魔的模样,宋鑫夜时常会在门口撞见,他有些好奇,她每天那样望着天空,是不是在向老天爷祈祷?他本不想伤害她,可本能还是驱使他走到她的身后,语气略带嘲讽的说:“你每天来这里和老天爷交流感情,他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宋惜凝身体一怔,转头狠狠地瞪着他,没有说话。
就因为她瞪他的那一眼,宋鑫夜竟然产生了一丝恐惧,那眼神里是无限的仇恨,就像他在看金逸美时,眼睛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些。
从那天以后,宋鑫夜总会有意无意地避免和宋惜凝见面,无论如何,他还不想看到她憎恨自己的样子。
窗外的雨,下得又急又猛。
整整一下午,这场暴雨不曾停歇过,天色暗得像夜晚一样漆黑。
宋惜凝抱着肩膀在窗前站立,一瞬间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尼斯,她也不记得,与现在一样的姿势自己在尼斯的下雨天里重复了多少次,只记得自己在告诉自己要坚强,没有宋森夜这个依靠,她也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只可惜,理性的约定,在感性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每天傍晚回家的路上,宋惜凝都会在学校附近的烧烤摊上买一大张薄饼,然后提着盛装薄饼的餐盒一个人回寄宿的家。
走在格外宽阔的街道上,视野里一座座红顶的小楼亮着霓虹,空气中夹杂着好闻的泥土清香。宋惜凝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尼斯拥有着全欧洲最具魅力的蔚蓝海岸,可对于她来说,这里的魅力不在海湾,而在华灯初上之后的温暖夜色,灯光闪闪烁烁之间,总是让她眼花缭乱,在恍惚之间误以为,漫步在街道上的不是只有自己,身边正站着那个名字叫做宋森夜的男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森夜在自己的心里越来越重要了,宋惜凝并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每次想起那个男人,自己都要觉得寂寞,然后有时会偷偷躲到聂书晟看不到的地方变成一个酒鬼,不喝到胃里作呕决不罢休。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呕吐中,渐渐认清,原来宋森夜这个人她是忘不掉的,他就像是她的阳光,是她的神,有他在,她的世界里就没有黑暗,他不在,她便像双目失明一般,看不到任何的光芒。
大概是在那种自以为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初次有了抑郁症的苗头。
现在宋惜凝的心情,几乎和在尼斯时一模一样,宋森夜再次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去,她好像,又要堕落了。
似乎是在期盼着奇迹出现,某一天,宋惜凝抱着渺茫的希望去了古婉苑的心理诊所。她想着,如果宋森夜还在H市,或许会因为没有她而心情不好,去找古婉苑谈心,又或许那里是他们共同知道的地方,他会偷偷地在那里等着她的出现。
一切的幻想都那么美好,当宋惜凝推开诊室的那扇门,她的美梦彻底破碎了。屋里谁也没有,只有古婉苑一个,也好似生病了一般倦倦地趴在办公桌上,听到有人进门也没抬头,只是摇了摇手说:“这个星期不接诊,下个星期再来吧。”
“古医生,是我……我哥最近来过吗?”
“啊,是你啊。”从声音里听出来人是宋惜凝,古婉苑这才从桌面上坐起来,拢了拢额头前碍眼的头发,又说:“你哥没来过这儿,你呢,状态还好吗?”
宋惜凝没有直接回答,抱着双臂坐在了窗户下的躺椅上,才摇着头说:“不好,他走了,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从那天以后,我每天都睡不好,梦里面都是他。越想越梦,越梦就越想。”
“那药暂时别吃了,吃多了容易产生幻象。”古婉苑叹了一口气,走出办公桌坐到了宋惜凝的身边,宋惜凝点头应了一声“好”,紧紧抱着的肩膀似乎在冷得发抖。
古婉苑微微笑着,搂了搂宋惜凝的肩膀,又说:“咬咬牙,什么都会挺过去的,毕竟人类这个物种还是挺坚强的。”
咬咬牙,什么都会挺过去的。
这句话,是古婉苑送给宋惜凝的锦囊妙计,同时也让自己与之共勉。虽然她是一位心理医生,却也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治不好顽固的病,留不住要走的人。她也刚和男友分手,几夜未眠而顶着一对很深的黑眼圈。面对宋惜凝的无助,她除了鼓励,再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
宋惜凝从心理诊所离开之前,古婉苑给了她一张游乐园的门票,说是一位患者送的,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过去。
去游乐园的心情,宋惜凝自然也是没有,但古婉苑盛情难却,她也就只好收着。
回来的路上,刚好从那家游乐园的门口路过,宋惜凝也压根没打算进去,只是看了看站在门口发宣传单的小哥,那位小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