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森夜离开H市,要搭乘凌晨两点的飞机,金陌冶是在夜里十一点左右去宋家把宋森夜接走的,两个人出门时轻手轻脚,没有弄出任何声响,更没有惊动早就已经睡下的宋惜凝。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神仙在梦里指点,那天晚上宋惜凝做了一个梦,梦到宋森夜去世,自己在参加他的葬礼,灵堂中的黑白二色在眼中格外清晰。
明明是梦境,可心痛的感觉却太真实,活生生将宋惜凝疼醒,从床上弹起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一口接一口地喘着粗气。抬手放在胸口上摸了摸,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似乎还有梦中那种心痛的感觉。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宋惜凝跳下床便冲去了宋森夜的房间,连鞋子都没有穿。一推开房门往床铺的方向望去,只见床铺上平平整整的,什么都没有。
大半夜的时间,宋森夜的人不在房间里,又会去哪里呢?
在鞋柜里随便穿了一双拖鞋,宋惜凝坐在餐厅的桌子前给宋森夜打了几通电话,可惜无人接听。她皱了皱眉,又打给金陌冶,电话那头的提示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也不知道眼下的情况到底意味着什么,宋惜凝无助地哼哼起来,趴到了冰凉的桌面上,手上依旧在不间断地拨着宋森夜的号码,她一直拨,一直拨,始终都是无人接听。
不远处的楼梯转角,宋鑫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宋惜凝,他没想到她会醒的这么早,而且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宋森夜在不在。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宋鑫夜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那两个人离开将近两个小时了,应该早就已经到达机场,用不了再等多少片刻就要登机。
临登机前,宋森夜坐在贵宾候机室的某个角落,从西装内兜里拿出已经设置为静音的手机,本是想看看还要等待多久的时间,却发现未接来电的数量触目惊心,竟然有二十几通,全部都来自宋惜凝。
垂了垂眼,宋森夜屏住气,一个狠心清空了消息记录后,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接着皱眉想到了些什么,又将手机拿出来,把电话给宋惜凝拨了回去。
宋森夜并不是突然改变了想法,他依旧想要淡出宋惜凝的世界,让她寻找幸福。他知道她爱他,他也爱她,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他给不了她幸福,就会放手让她离开。只是,他走得不声不响,这样的离开,是不是欠她一个说法?以那丫头任性的性格,会就此颓废下去也说不定?
正如宋森夜所想,宋森夜打回的那通电话,果然救起了宋惜凝所剩不多的半条命。
联系不到他的人,几近崩溃的宋惜凝整个人瘫软的伏在餐桌上,就像一只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唯独手上还有力气将手机紧紧地握着,一秒也不敢放下,生怕会错过任何一通电话。直到手机拼命震动着嗡嗡的响起,她才一个机灵从桌子上弹起来接通了电话,没等对方开口便焦急的问:“你在哪儿?”
“我要出去办些事情,可能短时间不会回家,你在家里好好的,不许耍脾气,好好听鑫夜的话。”宋森夜在尽可能的控制情绪,说话的声音有些吃力。
宋惜凝眉头皱的很紧,他的那番话在她听起来基本与遗言无异,于是爆发着吼了出来,“你赶紧告诉我你在哪儿?为什么要让我听宋鑫夜的话,你又要把我丢给他了吗?”
被宋惜凝问的咄咄逼人,宋森夜沉默了,宋惜凝最终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被他红着眼挂断了电话。
就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宋惜凝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电话那头的空间里正播放着某趟航班延误推迟登机的广播。她顾不上穿一件外套,甚至还穿着拖鞋就奔出门拦车去了机场。
“请给我一张机票,去哪里都行。”
宋惜凝喘着粗气,将身份证往服务窗口上一丢,她心里着急,说话的语速更急,她以为只要进了候机大厅,就能见到他。可她却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胡飞乱撞,找遍了所有候机室的角落,都没有他的影子,电话也已经关机了。
站在原地有些眩晕,宋惜凝悲凉的笑了起来,她从家赶到这里需要一个半小时,她怎么忽略掉了,在这段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宋森夜都有可能已经上了飞机。
最后也只能放弃,失魂落魄的宋惜凝竟然一路从机场走了回来。那是一段很长的路,如果不是她曾经每天沿路散步看风景,或许就会在某一个路口走失。
等她回到宋家,天已经擦亮,宋鑫夜站在大门口仔细地看她步履蹒跚。她离开时穿着的拖鞋早就不知在哪里走丢,光着脚,脚上沾了不少的尘土,起了很多水泡,甚至还有被石子磨破以后的斑斑血痕。
宋惜凝如行尸走肉一般被宋鑫夜横抱而起,他将她放到浴缸里,打开莲蓬头细细的为她清洗脚上的泥沙,又抱着她回房间里上药。
整个过程,宋惜凝都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面色苍白,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
清晨四五点钟的海边没有什么人影,只有唰唰的海浪声不断响起,宋鑫夜闭着眼在岸边上站着,涌上岸的海浪打湿了他脚下那双颜色漆黑的皮鞋,当他缓缓睁开眼时,眼角的几丝红线与眼白的色彩对比鲜明。
不知不觉中,宋鑫夜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钟头,他不明白一直想要得到宋惜凝的自己,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胆怯与她相对,他明明做了正确的事情,身边的人却都在责怪和埋怨自己,就连现在的阿忠对他也不够理解。
在宋森夜离开后的第二天,从某位董事口中收到消息,阿忠竟然千里迢迢的又从日本赶回了H市,直接杀进伯纳的办公室里,冷眼看着宋鑫夜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森夜少爷为什么要离开?”
“不是说了嘛,他要去国外治病。”宋鑫夜耸着肩,一脸无辜,想不到阿忠的人虽然生活在日本,可在伯纳的耳目却众多。
“治病?你别骗我了,森夜少爷的股份怎么会跑到你的手上!”阿忠皱起眉,走到宋鑫夜的眼皮底下与他四目相对,语气里全部都是失望,“是你逼走森夜少爷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跟森夜少爷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