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之快马加鞭赶回卫国,为弄清楚事情始末,他选择先回到家里,看父亲能提供什么信息。
几个月不见,儿子晒黑了不少,有些消瘦,但值得欣慰的是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沉闷和抑郁神色已悄然褪去,反而显得双眸精神了许多。
李父看着他身上突显的变化,心想出去一趟,看来是心情舒畅了,整个人都不再是颓然的了。
“看到你如今的变化,为夫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李廷之面带愧疚道:“让父亲担心,是孩儿的错,现在孩儿回来了,不会像从前一样浑浑噩噩了。”
李父满意的点点头:“嗯,这就好啊。”
父子之间关切过后,李廷之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父亲,我在路上便听到国君竟然要斩杀裴家三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儿子问起这事儿,李父重重叹息道:“唉,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当天裴三郎上街采买,却无意中发现有人调戏良家妇女,看不过眼的他立马走上前呵斥道:“放开那位姑娘!”
本来抓着那姑娘纠缠的公子哥听到有人竟然敢碍他的事儿,不可一世的回过头去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哪里能想到冲他大呼小叫的是裴家三郎,两人一对视,都怔楞在原地,下一刻,眼睛可是火花四射。
裴三郎自静女那件事后,便没怎么见到过何开,却没料到会在这见到他,见他老毛病又犯了,挑眉冷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然还有人违反法制,原来是何大少爷呀,看来何大少爷之前身上的痛已经都好了,忘了自己是怎么受的伤了,啊?”
何开不是傻子,听得出他话中的讽刺,心中立马蹿火道:“裴三郎,怎么哪都有你啊,我告诉你,识相的,赶紧离开这,要不然,让你见识见识本少爷的厉害!”
哪知何开的示威,对于一直从头到脚都看不上他的裴三郎一点威力都没有,反而话里有话的笑言道:“何少爷,看来您的记忆力还真是不好了,应该去看看大夫才是,难道您忘了,以前您可是结结实实的尝过了我的厉害啊!”
何开气结:“你…裴三郎!”被裴三郎戳中痛处,又转念一想,继而邪笑道:“裴三郎,我劝你适可而止,莫不是忘了多年前你妹妹怎么去和亲的了?现在恐怕是生是死都不得知吧?”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静女,惹的裴三郎新愁加旧恨红了双眼:“你小子找打,看拳!”
两人赤手空拳打起来,何开每个招式都带着十足的狠劲,裴三郎丝毫不畏惧,猛然间拳头直直冲着何开发过去,何开见状急忙闪头,却正中裴三郎下怀,原来这是一虚招,趁何开闪躲,裴三郎顺势抬腿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脚,这一脚打得何开不自主的“噔噔噔”倒退几步,样子狼狈的何开仍不改本性,蛮横说道:“裴三郎,你放肆,我父亲是丞相,姐姐是贵妃,你再敢动我一下,小心你自己的项上人头!”
裴三郎听到这话,怒从心头起,又与何开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决斗。在两人交手时,裴三郎一个扫堂腿飞过去,一脚踢中了他的胸膛,猛烈的劲头儿让他踉跄往后退,却没想到何开在退到栏杆处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仰了过去,导致他径直摔下了楼。
看着突然从天而降倒在血泊的人,围观的百姓有的惊呼起来,有的快速离开了是非之地。
裴三郎站在二层栏杆处,一脸错愕的低头看着仍目瞪口呆无任何气息的何开,顿时感觉一丝凉意袭来,他必须回去和父亲商议。
闻讯赶来的李丞相看到儿子这惨状,抓来几个附近居住的百姓一问,一听杀害自己儿子的竟然是裴三郎,那叫一个悲愤交加,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国君面前,给自己可怜惨死的儿子讨一个公道。
裴令公今日从军营练兵回来,便听到有人谈论丞相之子被人杀害的事儿,由此儿担心自己儿子惹祸,在回府后,连忙问裴夫人:“今天儿子们有谁出去了?”
裴夫人奇怪的看他一眼,好笑的说道:“瞧你说的,咱们儿子都大了,各有要职,这谁出去的,我哪能都看的过来呀。”
裴令公想想也是,自己关心则乱。裴夫人见他皱眉的模样,不解的问他:“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成?我怎么看你这样子不太对劲呢?”
“夫人,我在路上听说丞相之子被一年轻人给打死了,我担心这里面有咱儿子的事儿。”
裴夫人一听不乐意了,怎么坏了事儿都是她儿子的事呢:“你多心了吧,这些年三郎稳重很多了,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希望如此吧!”
老两口正说着呢,管家进来禀告道:“将军,三公子回来了。”
刚说完,裴三郎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二老面前,裴令公见他这模样,心底有些打鼓,觉得不妙,下意识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裴三郎心中一咯噔,但还是大胆说出了刚才失手害何开摔死一事。
裴令公“啪”一拍桌子,猛的站起来,手颤抖的指着裴三郎,气的说不出话来。其他兄弟们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见父亲这样,大气不敢出。
裴三郎连忙解释道:“父亲,如果不是他又作恶调戏清白女子,又刺激我说静女离开家乡被逼和亲的事儿,我也不会和他打起来,他也不会落地这下场。”
正当裴三郎为自己辩驳时,下人急匆匆来报:“将军,宫里来人传旨了,说国君让您立马进宫,不得延误。”
裴夫人一听,焦急的看向夫君:“怎么办?一定是丞相抢先一步去向国君告状了。”
裴令公立即叫管家准备马和绳子,又把裴三郎给绑上了,其他儿子看到后,齐齐跪下求他,可裴令公不为所动,并说道:“如果我绑着他带他上殿,他还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可若是我放了他,那咱们全家可就真完了呀!”
众人一听皆沉默,只是心里仍不想让裴令公带走裴三郎,毕竟这一去,一切都是未知数,但又不能否认裴令公的话,毕竟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好了,不要在耽误时间了,三郎,你怕不怕?”裴令公问道。
裴三郎望着父亲,目光炯炯有神,失手害死何开他有一定的责任,他不怕,但已死的何开有错在先,若不是他德行有亏,品德败坏,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裴令公这才点点头,大气赞道:“好,这才是我的儿子。”
之后,又叮嘱裴夫人和其他几个儿子:“夫人,孩子们,我和三郎去面见国君,你们就静静地待在家里,等我们回来,不用为我们担心,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便带着已捆绑结实的裴三郎一路快马到了皇宫。
一进入大殿,裴令公便看到台上的国君满脸怒容,台下的丞相一阵阵哀嚎哭泣声,那声音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见裴令公押着裴三郎进殿,国君猛的一拍书案:“裴爱卿,你可知罪?”
裴令公和裴三郎一同跪下:“臣等请罪,请国君治罪。”
国君本来火气很大,一面是丞相老泪纵横,一面是贵妃伤心欲绝,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但现在见裴令公这态度,还有裴三郎这请罪的架势,心里稍微消了消气,他问向裴三郎:“裴三郎,你为什么要害死何开?”
裴三郎无辜回道:“启禀国君,臣在街上无意看到何开调戏清白女子,看不过去才出言劝阻,可何开不听反而仗着自己的身份出言挑衅,最后失手害他跌下去的。若不是他起的头,那臣也不会和他打起来的呀。”
一听这话,丞相又大哭道:“国君呢,可怜我那年纪轻轻还没建功立业的儿子呢,就这么轻而易举就想把这事儿翻过去,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啊。”
裴三郎最是看不惯他这副丑恶的嘴脸,脱口而出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害他的,如果不是何开先找茬,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此时的裴令公听得脑子嗡嗡的,这小子怎么什么都敢说呀。
这下国君又急了,在朕的地盘,还敢大呼小叫:“大胆,大殿之上,竟然如此不懂规矩?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国君偏向丞相的态度着实把裴三郎惹急了眼:“国君一味偏向丞相,当年我妹妹和亲北漠也是如此!”
裴三郎此话一出,狠狠地戳穿了国君的脊梁骨,国君被裴三郎这一刺激,恼羞成怒道:“放肆!裴三郎害人性命,今又顶撞国君,其罪当诛!”
“来人,推出去,判斩刑。”
亲耳听到国君的宣判,再是久经沙场的裴令公仍差点昏过去,他既然无力救自己的儿子,作为父亲,自己只能和儿子一起光荣赴死了。想到这,他眼含哀伤说道:“国君,圣人有言,子不教父之过,裴三郎犯下滔天大罪,是老臣平日管教不周,请国君赐臣与儿子一同行刑。”
国君一听,心里顿时感到不舒服了,心想,裴令公,你竟然这么吓唬我呢,既然你愿意请死,那就成全你们父子俩。
“好,朕成全裴将军。来人,先把裴令公和裴三郎押入大牢,七日后行刑。”说完转身就走了。
丞相见状,心里痛快极了,这一次一定要让裴府再也翻不了身。
另一边裴夫人和儿子们左等右等还是没见到裴令公和裴三郎回来,心下着急的她立马派了管家去打听消息。
很快,管家带着消息匆忙回来了,满身是汗的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回道:“夫人,将军和少爷被国君下令押金大牢了!”
“什么…?”众人感到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