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觅舟淡淡地说:“有没有,得看医仙如何说了。”
席萝笑了笑:“哦呦,没想到你也是交友广泛嘛!”
路觅舟摊手:“好歹也是剑神。”
席萝挑眉:“哦?”
路觅舟低头:“……是,剑狗。”
……
天大地大,若是有人刻意隐藏踪迹,想要找到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黎国山南佛光寺,地处偏远,鲜有人走动,一时半会儿,蔺天劫的人,也找不到这里来,而扶云大陆三大宗门,更白搭了。
在席萝的帮助下,路觅舟也卸去了一身寒劲,但他之伤势,非是三两天能恢复过来的。
依照席萝的打算,他们要在佛光寺内,暂居半月,再离开去往风来谷,找寻医仙林酒温。
为求稳妥,他需要休息至少半月才行。
她不希望,因为叶恨寻的事情,再着急,把事情搞砸。
席萝闲来无事了,便帮闲尘和尚挖土种菜。
她一面挖土种菜,一面翻出随身携带的神仙袋之中,与扶云大陆相关的古籍,尽自身所能搜集情报。
因为她一天浇水五次,致使菜园子里的青菜,淹死了大半,淹死了之后,她又用自身真元重新催生青菜,以作补偿。
闲尘和尚不肯让她帮忙,她也不理会。
席萝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正在削着木头,给闲尘和尚做水瓢。
他那么爱种菜浇水,也爱挑水,待她离开佛光寺时,这个水瓢便算作礼物送给他吧——邪皇陛下亲手做的水瓢,此等厚礼,他应当感到受宠若惊了才对。
席萝一边挖木头一边问话:“秃驴,你一身功力,是如何得来的?”
闲尘松着土,淡淡地回答她:“入佛道,开玄元,修炼所得。”
席萝说:“本皇是问你,你师父是谁?你这佛光寺内,住持大师可都没有这个本事,难道,是你的佛祖提点你的么?”
闲尘和尚不说话。
席萝不悦:“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臭秃驴,你怎么不回答本皇呢?”
闲尘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贫僧原本,非是佛光寺出家的,而是来自,大乘禅宗,贫僧之师父,乃是大乘禅宗内的得道高僧。”
席萝手中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她知道大乘禅宗。
扶云大陆内,最大的佛修宗门。
佛道有八大派系,禅宗正是其中之一。
闲尘继续说着:“佛乘分大乘和小乘,佛道有菩提道与解脱道,贫僧以前所修,乃是救世渡人的菩提道,师父圆寂之后,贫僧修行许久,蓦然发觉,佛不能救世渡人,佛只能渡自己,从那时起,贫僧便失了菩提心了,遂离开了大乘禅宗,来到这佛光寺,改法号为闲尘,重修佛道。”
大乘佛法,可渡世人 ,渡自己,自利利他。
小乘佛法,只可渡自己,唯有自利。
他离开大乘禅宗,只是所修佛乘不同罢了。
佛法修行者,有一颗菩提心,所修便是大乘佛法。
没有菩提心,所修便是小乘佛法。
这也是,他提及渡世问题时,略显惆怅的原因。
席萝神色古怪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继续用匕首削着木头,她无法理解这些修佛的,他们修的高兴就好。
“出家有什么好的,本皇要是你,早早地就还俗了,就凭着这一身根基,占山为王,称霸一方,到时候再掳几个美娇娘,岂不是美滋滋?”
闲尘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她埋着头,很快便将水瓢削好了。
打磨一番之后,光滑又干净。
席萝起身,走到闲尘面前,将崭新的水瓢递给他:“秃驴,本皇赏赐给你的,万万收好了,看在你这段时间伺候有加的份上,无须谢恩了!”
闲尘接过水瓢:“贫僧谢过女施主。”
席萝一脸不屑:“哼。”
……
路觅舟近日,对佛法颇有兴趣。
疗伤休养,无事之际,便会听闲清住持讲佛法。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
关于止戈剑诀的疑惑。
止戈一共七式。
但过去的路觅舟,并没有使用过最后一式,真要说精妙绝伦,他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唯一可知的是,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毫无杀意的剑招,当剑失去杀意,又如何保证至强剑意呢?
他不明白。
但,孤独征伐对止戈剑,似是赞赏有加。
在佛光寺休养的这段时间,路觅舟也尝试过,这止戈剑第七式,只可惜,效果很一般,一如既往的,漏洞百出。
剑神,创造一套这样的剑招,意义何在呢?
他终将这疑问,说了出来:“请问住持大师,如何能够,用剑,却不杀人呢?剑不杀人,那么剑的意义何在?”
闲清住持盘腿坐在金身佛像前:“施主困惑缠身。”
路觅舟跪坐在他面前:“是,弟子愚钝,难以自求答案。”
闲清让他将剑拿了出来。
他将剑递给他。
闲清托着金色的太初光觉剑,一边将剑拔出一把,一边缓缓说道:“杀生犯戒,倒是没有想到,施主会询问贫僧这种问题,施主,且看这剑,请问施主,看到了什么?”
路觅舟看着剑,道:“大师都说是剑了,自然是看到剑。”
闲清拔出剑,抬起手掌,于锋利的剑刃上轻轻地抹过。
剑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闲清又问:“施主,看到了什么?”
路觅舟微微蹙眉:“血。”
闲清笑了:“所以,这就是施主的症结所在了,诸法无常,为心自造,同样是剑,施主所看到的,却可以是剑,也可以是血,贫僧是出家人,不懂杀生之道,但亦明白,众生自有罪业在身,众生有其因果。”
路觅舟沉默。
闲清指了指他的胸口,继到续说道:“施主心中有剑,看到的便是剑,心中有血,看的便是血,不管执拗于剑,还是执拗于血,都是施主之症结——施主,杀人的,不是剑,是心。”
路觅舟愕然。
杀人的不是剑,而是心。
剑神之心,是护世之心,所以,才会有说法,说止戈剑诀杀不了人,而唯有这颗护世之心,重新明了时,才会出现真正的止戈。
他太执拗于表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