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或许,就是大家眼中的好人,更甚至是好男人。但是人的敏锐和觉知是不会有错的,感受是非常真实的东西,易连卿他行为上可以无可挑剔,比如该微笑的时候微笑,该有礼貌的时候有礼。骨子里的冷漠,却能把人的心冻成寒冰。”
“……”
“甚至他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用坚硬和冷漠,在人最脆弱最渴求支持的时候,把责任都推卸到对方身上,可以把人逼到歇斯底里崩溃大哭,而他呢,好像那个如如不动的圣人,什么也影响不了他,这样的画面对比,估计他自己也颇为享受。”
“……”
路觅舟沉默着。
说来,他是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完整的分析。
她的头脑,倒是一直清晰着。
席萝微笑着,继续说:“他是个,与你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易连卿对她会有感情吗?
她并不觉得有。
他这样的男人,在她光彩照人的时候,他好像会待她如宝,甚至四处炫耀。若是她能够给他立下汗马功劳,他也会大加赞赏。可哪一天,她给他带来麻烦的时候,只会感受到刺骨的寒冰。
路觅舟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他了。”
席萝用力地抱住了他的手臂:“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够比你更好。”
她曾无数次想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只能五分,可后来才知道,她输给了他的好,输给了他对她的爱。他永远,都不会在她脆弱的时候往她心口插刀,绝不会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扭脸走人。
路觅舟低头看着小鸟依人的她,颇为无奈地叹气:“唉。”
他是真的,拿她没有办法,她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整颗心都化了,哪里还有空去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要留在她身边就够了。
“好好的,你又叹什么气?”
“叹你真是个妖精。”
“那我谢谢你的夸奖了。”
“……”
“我娘亲说过,若是一直叹气的话,会把好运都叹走。”
“……”
他觉得,自从认识了她之后,就没有好运过。
路觅舟迈开步子往洞外走去:“走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楼邪那边,易连卿那边,他与龙回音的对决,需要定下来了。
席萝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缥缈的影子打在她身上,像是日月轮转之光,时间在此刻静止了下来一般。
她突然开口:“路觅舟。”
他站在山洞口,回头看她。
她又要干嘛?
席萝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了起来。
他以为她又要撒娇了,只当她懒瘾犯了,回头走到她身边,微微蹲了下来:“好了,我背你走,伟大的邪皇陛下,永远都走不动路……”
席萝一动未动。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路觅舟有些懵。
然而,不等他出声询问,忽听她说:“我们成亲吧。”
路觅舟愣了愣,站直身子,转头盯着她看。
她抬眸看着他,无比认真:“我们成亲,良辰吉日,名正言顺的,你与我……”
他很惊讶:“你说什么?”
路觅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她的嘴里说出这种话来。
当初,不是她说,情不需要婚约来证明么?成婚与否,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才对?为何,她突然提起这个呢?
席萝酝酿许久,只得到这四个字,心中一时不痛快,情绪也上来了:“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想要和你成亲,想要你成为我的夫君,将来,也只有你一个人,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要拒绝我?”
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害怕。
说来,她是拒绝过他一次的。
倘若他以此为理由,拒绝她的话,她要怎么办?
也许自己应该用更霸道直接的方式,可那样,她又担心他不高兴。
她只是想告诉他,她很喜欢很喜欢他,很想与他在一起罢了。
路觅舟察觉到她是认真的,仿佛有些紧张。
他沉默良久,道:“我从未想过,我一定非要什么名正言顺不可。”
“……”
席萝略显恐慌。
果然,他要拒绝她了!
冷静,一定要保持冷静,就算被拒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路觅舟继续说道:“但,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席萝内心焦急:“那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嘛……”
高兴归高兴,他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她视线飘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自顾自地说着:“若是你想,只管答应就是了,其他的,不需要你来担心,蟹老板那边你也不需要管,只要我开口,他哪敢有什么意见……”
路觅舟忽然打断了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我只是……太高兴了,我没有想到,阿萝会愿意,对我来说,这应当是你给我的特权了,所以,我是真的很高兴……”
席萝抬头看他,露出璨然微笑。
要说特权嘛,这也的确算是她给他的特权了。
可她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去,便见到他逐步上前,越发靠近她。
她恍恍惚惚地后退,很快便撞在了冰冷的石洞墙壁上。
他贴近她,轻轻笑着:“我甚至……高兴得想要在这里办你……”
席萝讶然:“你……”
光天化日的,他怎么突然流氓起来了?
路觅舟贴着她的胸口,俯身凑近她的脸庞,温热的呼吸与雪山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的心跳都失了半拍。
他好像要亲她。
席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搭在他胸膛,小心脏扑通乱跳中,微微探着身子,去迎合他那近在眼前的吻。
然。
关键时刻,他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轻笑着说了一句:“不是只有你的脑袋里有黄色废料。”
席萝眨了眨眼睛,登时茫然。
他松开她的手,敛了敛情绪之后,转身往外走:“走吧,这会儿估计有人在找我,我们该回去了,你所说的事情,我已经答应了,并且,我也不打算给你后悔的机会,许诺出口的事,你可得做到。”
良辰吉日,名正言顺。
席萝这才反应过来,她被他被戏弄了。
他根本就没打算亲她!
她气鼓鼓地看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臭无赖!死流氓!”
还让她信守承诺,怎么不说他自己,说话不算话呢?
明明说要在这里办她的,他倒是来啊!
她都来感觉了,他说走就走,亲都不亲她一下!
路觅舟被她的愤怒吓到了,险些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伟大的邪皇陛下还真是……
对于美色,抗拒不能。
骂他流氓?她才是真正的流氓才对,满脑子黄色废料……
……
身为太初光觉剑之主,李伯阳传人的路觅舟,与来自青鱼境的第一剑雾雪千里龙回音之间的对决,是一件大事,经过商议之后,他们皆表示,应当让此事,长留史册,这场对决,也需要更多的见证人。
楼邪,是最好的见证人。
但仅仅是他,还不够。
于是,他们另外邀请了大乘禅宗的众多高僧,作为见证。
且,比试的地点,也定在了大乘禅宗内。
这是一场严肃的对决,既是双方都认真的比斗,便必然带着一定的风险,就算有人死在这场对决中,也无人能说什么——当然,有楼邪和易连卿在,这种可能性也不会很大。
此事,并未昭告天下。
在大乘禅宗内,却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比试前一天,席萝便带着苏月湾,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大乘禅宗内,设起了赌局。辟海求岳路觅舟的赔率与雾雪千里龙回音的赔率并不相同,可谓是相差甚远。
“来啊来啊,秃驴们,买大赔大!买小赔小啦!买路觅舟赢的,一赔二啦!买龙回音赢的,一赔十啦!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只赚不赔的好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席萝架着腿坐在笨重的赌桌前,一遍又一遍地吆喝着。
苏月湾被她叫过来帮忙,看着这赔率,神色复杂。
路觅舟的赔率是一赔二,而龙回音的赔率却是一赔十。
对赌徒来说,只要买了,不管谁输谁赢,都一定是大赚的。
然而,这赔率,显而易见的,充满了她对龙回音的鄙夷。
因为她根本就没觉得龙回音可以赢,才将赔率弄成这样吧?
古色古香的禅宗院落内,无一人搭理正在大声吆喝的席萝。
不远处,身披袈裟的高僧,正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
没过多久,大乘禅宗的苦慈大师也被她这一番折腾给吸引了过来。
身披袈裟的高僧连忙迎了上去:“苦慈师兄!”
“阿弥陀佛。”
“你看这妖女,借用了禅宗地盘去比剑也就罢了,还在禅宗内设起了赌局!佛门圣地,被她弄得乌烟瘴气!如此大不敬,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气吞声吗?”
苦慈大师却是面色平常:“阿弥陀佛,她非佛门中人,师弟不可以佛门规矩要求她,尊师释迦,也从未严苛要求他人。”
“……”
那和尚听罢,顿时沉默了起来,可心中仍旧充满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