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瑾渐沉默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还没到那个地步。”
林羽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每次拔剑都这样吗?”
他说:“不是,这一次,是特殊情况。”
炼剑与他的情况,早已得到了控制,就算是将他逼到了拔剑的地步,也远不至于让他的精神状态差到这个地步,但是这一次,蔺天劫这个名字,时隔几千年,又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不仅如此,他还当着他的面,夺走了艾渺的生命,那一幕,仿佛击溃了他心中某一道防线,让他在深渊中不断地坠落一般。
但是,路瑾渐并未跟她说起蔺天劫的事情。
“问题不大,你无需担心,我先去看看她。”
林羽音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作为一个大夫,她看待他的模样,正是大夫看待病人的模样。
路瑾渐是个病的很深的病人。
却也是,她没有兴趣的病人。
因为她只会帮人治身体上的病,不会去帮任何人治心上的病。
路瑾渐从她身边绕过,大步走到了房间中。
越过好几个摆着乱七八糟器械的笨重柜子,他很快便走到了房间中央,一张最大的矩形台旁。
面带苍白的女子躺在正中,正双目呆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房顶。
乍一眼看上去,如今的她与以前无异。
那只断掉的右手,被林羽音接上了一只不知名的金属手,骨节鲜明,除了非人肉之手外,与她的另一只手没有什么差别。
路瑾渐微微打量了一番,缓缓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触及左手的那一瞬间,他不由得怔了怔。
此时的艾渺与常人相比,冰凉了许多,但也不是全无温度。
他紧紧扣着她的手,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没事了。”
是啊,没事了,他说过,会一直保护好她的。
笔直躺着的艾渺缓慢地转头,视线转到了他身上。
她愣愣地看着他。
路瑾渐莫名有些紧张:“你还记得我吗?”
艾渺一动不动的:“……”
他更加惊慌了,坐了下来,捏着她的手掌,放在了自己胸口:“是我啊,我叫铁牛……”
林羽音不会真将她做成傀儡了吧?
——如果是,那就杀了她。
艾渺听到这句话,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大哭着起身,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住了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路瑾渐愣了愣后,悠悠回抱住她。
“已经没事了哦。”
好吧,林羽音不用死了。
“已经没事了”这句话,似是对艾渺说的,又好似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真的不知道,这种状态,他还要持续多久,如今靠着剑心掌控的炼剑,还能坚持多久。
但是,能够再次这么抱着她,他始终会觉得幸运。
艾渺止不住地哭,一边哭,一边擦着眼睛的眼泪,当她抬起右手时,看到自己现在的手,泪水顿时止住了。
路瑾渐察觉到她的惊讶,很快便扣住了她那只冰冷的右手。
他说:“很漂亮的手呢,林羽音给你做的,你用的还顺么?”
艾渺的右手五指颤了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只手,除了不怎么好看之外,使用起来倒是与人手一模一样,或许该说,它会比她的左手更好用。
只是……
她现在真的没法肯定,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
路瑾渐又说了一遍:“真的,很漂亮的手。这只手,永远都不会影响你去做那些你喜欢的事情,只要你自己不讨厌它,只要你,还记得你所追寻的梦想。”
艾渺垂眸,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
她低着头,说道:“我很感谢羽音姑娘,这只手很好。”
这只手有什么不好的呢?
不好的是她。
是她给他们添麻烦了。
路瑾渐看着她,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倘若他当时,不那么迟疑的话,她也就不会受到这种伤害了。
“渺渺……你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有话想要对你说吗?”
有些话,如果再不说,是不是以后都再也没有机会了呢?
他不想在不清不楚下去了,他想告诉她,所有的真相。
包括他的目的,他的身份,他所有的想法。
艾渺抬起头,看了看他。
她的眼里写着紧张。
他总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她说,他要走了吧?
路瑾渐认真地看着她,毅然决然地开口:“我想,陪在你身边……从今以后,都陪在你身边,我想看你高兴,看你快乐,看你追寻你自己的目标,不管是在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能够为你尽一点微薄之力,这就够了……”
艾渺愕然:“……”
路瑾渐继续说着:“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答案,不过我想,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答案,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其他的……我都想,待在你身边,对我来说,渺渺自身,便是一股独特的力量,我想看着你,保护你,我希望,你能够接纳我,让我继续陪着你,让我……爱你……”
他以为,他不会将这个字说出口。
可他到底,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他看见她,看见她心中的追求,看见她的奋力挣扎,看见她的一切,他想要陪伴她,想要保护她,也想要拥有她。
从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面前,受到伤害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这些话,再不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更合适的机会。
不管将来会怎么样,至少,现在的他,不想留下遗憾。
艾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我……你,你说的要跟我说的事情,就是这个么……”
路瑾渐说:“是,那天就想要跟你说,可是你说,要等你回来再告诉你,我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是你回来的时候……”
艾渺紧张不已,无法作答:“我……”
这种话,要她怎么回答?
路瑾渐忽的出声,又打断了她的思绪:“我知道,对你来说,我仍然是个很陌生的人,我们认识的时间还很短暂,你甚至不了解我的家庭,我的身份,以及我的出现,于你而言,都是很突兀的存在,所以我想,将这一切都告诉你,其实一开始,我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