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萝缓了一口气后,暗自运功,暂时稳住伤势。
她需要的不是大夫,是休养。
比起眼睛,功体的恢复才是当下最要紧的。
等到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哪怕看不见东西又如何?以她能为,依旧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她逐渐冷静了下来:“老秃驴,这里距离洛城有多远?”
闲尘说:“此地山南佛光寺,离西南丘陵洛城足有千里。”
席萝又问:“那,离辰魏国王都有多远?”
闲尘说:“山南佛光寺是小寺庙,地处黎国悠山之南,而辰魏在悠山北之北,所去也有上千里,贫僧乃是佛光寺的挑水僧,寺中除了贫僧之外,还有五位僧友,住持大师尊号闲清。”
他说的很详细,席萝却没有什么心情仔细听。
她必须尽快将身体休养好,免得日后,扶云大陆的人或者蔺天劫的人找寻过来,难以应对不说,还连累这群秃驴。
但愿,能够在此多藏身一阵。
闲尘将佛光寺的情况介绍得差不多了之后,又盘腿坐了下来:“施主一身不世能为,非凡俗之体,寺庙之中,也没有可用的药材,只能委屈施主,自行调息养伤了,贫僧会为施主,诵经祈福的。”
说完,他又开始敲木鱼念经了。
席萝心烦得很:“免了,你滚出去,不要打扰本皇。”
闲尘不作理会:“佛祖会保佑施主的。”
席萝摸着黑,自顾自地躺了下来:“那是你的佛祖,不是本皇的佛祖,少拿那一套来忽悠本皇。”
闲尘仍旧没有理会她,施施然地坐了下来之后,一面敲着木鱼一面念着经,正是释教功德甚深的般若波罗蜜多咒。
席萝如今看不见,耳力越显清晰。
便也越听越烦躁。
“别念了。”
“循泥亚打喇迦哪……”
“别念了!”
“阿奴巴哪阿泥鲁达……”
“不许再念了!”
“阿玛啦阿唯玛啦阿奴哪阿巴哩不哪……”
席萝忍无可忍:“秃驴,去死!”
她提运真元,聚小三分力,冲着闲尘的位置,一掌打了过去,不大不小的屋中,无风起逆浪,闲尘神色微凝,侧身间,左手迅速化纳她之掌力。
一化一纳,眨眼间便平息了屋中动荡。
闲尘双手合十,缓缓闭上了眼睛:“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动武,你需要好生休养。”
席萝不由得怔了怔。
她虽看不见,但周围发生了什么,还是有所感应的。
很显然,这个闲尘和尚,接下了她的三分力。
席萝顿时皱了皱眉头,再度拔起了放在一旁的刀。
她握着刀,直指闲尘:“臭秃驴,你倒是有几分本事,说,你们还有多少人?其余追杀本皇的人,现在何处?”
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也是个不干不净的,与扶云大陆的这些伪君子,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闲尘一脸无辜:“女施主息怒。”
席萝满含警觉:“不要以为本皇现在看不见,你们就能如何了,若无蔺天劫亲身应战,你们这群废物,来多少本皇杀多少。”
闲尘察觉到她周身愈发紊乱的真气,顿觉不妙:“施主,你之境况,再强提功体,双目再受刺激,极有可能再也无法恢复了,施主切莫冲动,贫僧若是真要加害施主的话,又何至于如此麻烦呢?”
席萝不肯放下刀:“谁知道,你们这佛光寺,是不是住了一群鸡鸣狗盗之辈……咳咳……”
她体内真气乱窜,胸腔内气血一阵翻涌,一时之间难以压制,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闲尘只好求饶认败:“施主,放宽心休养吧,若是不喜欢听经,贫僧便不念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整理屋子,清理血迹。
闲尘又说:“依贫僧看来,施主火气旺盛,常常听经,有助于心静,对于伤势也有所助益。”
席萝抱着刀,坐在了床榻角落中,黯淡无光的眸子飘忽了许久,总算冷静了下来,她太紧张了,如此紧张,倒是一点也不像她了,也许,失去光明,对她还是有些许影响的。
她冷冷地说:“不要再让本皇听到你念经,本皇不喜欢。”
这秃驴,的确有着不浅的根基,但在这扶云大陆,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但凡能开玄元,便必将走上修行之道。
也没有哪条规矩说,和尚不能练武。
既有道修,儒修,剑修,也自然有佛修。
黎国……
如今她在黎国吗?
身旁少了阿寻,再也无人告知她各种各样,有用或无用的情报了。
阿寻……
阿寻没了,眼睛看不见了,爹亲与娘亲不知所踪,路觅舟被她重伤……
席萝的心中,蓦然空荡荡的。
闲尘和尚重新整理好屋子后,换了一张更柔软的被子给她,他将被子铺在了她面前,随即说道:“贫僧看施主睡得很沉,观施主容貌非凡,十指不沾阳春水,想来也是金贵之躯,所以清早雨停初晨之后,便去离寺庙最近的的街市买了新的被褥,女施主,这些时日,好生休息便可,若是睡觉的话,也能够放心睡好了。”
席萝没理会他。
闲尘为打消她心头疑虑,解释说道:“佛光寺虽是小门小庙,却也是千年古刹,向来不惹争端,但又不畏争端,佛渡有缘人,施主无需担忧,我们会加害于你,亦无需担忧他人加害于你。”
席萝笑了:“你们的佛说要渡本皇吗?”
闲尘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席萝笑的张扬:“哈哈哈哈哈——”
她若是早生个十万年,是不是正好能遇上释迦牟尼孔丘李伯阳他们了?到时候,是他们渡她呢?还是她渡他们呢?
笑着笑着,体内真元又开始乱冲了,顿时一口气顺不上来:“咳……咳咳……”
闲尘神色古怪地看着她,好心提醒道:“女施主,莫再笑了,再笑伤势会加重,若是一不小心,急火攻心,就这么笑死,将来传出去,也有损施主的名望。”
席萝沉着脸,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