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蓁跟陆珏之间有些说不清的恩怨，容成蹊是知道的，只是不大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瞧见陆珏一见到清茗阁三个字神色都有些不好看的时候，暗地里也有些幸灾乐祸。
当初被舒明蓁祸害的，不止他一个，想想还是觉得心里舒坦不少。
至少那时候自己跟舒明蓁之间还算是有来有往的，但陆珏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陆珏只是看了一眼清茗阁，马上就挪开了目光。
带着跟着他的荆桑也不想多看，瞧着就觉得头疼。
先前因为清茗阁的消息始终查不到，陆珏也是恼火了好一阵子，连带着身边人也遭殃。
陆珏的神情容成蹊也瞧见了，他那点幸灾乐祸差点没掩饰好。
舒明蓁就是清茗阁幕后老板一事，陆珏肯定是不知道的，以后乐子估计还有不少。
也不知道陆珏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舒明蓁，半夜送纸鸢吓唬人不算，还让人苦恼成了这样。
原本给陆珏安排的地方就在清茗阁附近，但陆珏实在是不想每次出门就会看到这个招牌，干脆换了地方。
地方也是他自己让人去寻的，容惊羽那边也不管了。
反正他们是安排好了，但陆珏自己不愿意，可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
次日陆珏出门的时候，就在宁双城内听到了许多关于钟离修和那个徐家女的风言风语。
先前他在路上身边没什么人，查到的消息不多，如今亲耳听到，才发觉那些留言当真是离谱到家了。
钟离修如今的夫人，他先前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消息，也是个有手段的。
相比起徐家女，他如今的夫人显然是更好。
至少，是更为合适他的。
能跟着一起上战场的夫人，可比见风使舵的夫人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陆珏仔细回忆了一番，倒是对舒明蓁还有些印象。
舒明蓁当初还在临安镇的时候，还只是一个首饰铺的小老板而已，有些生意人的精明，但瞧不出别的厉害之处。
可后来听说的那些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先前走眼得有多么厉害。
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商人，可做不到舒明蓁那般，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可自打他来宁双城之后，都两日了，也没见过舒明蓁的身影。
先前他总听闻，钟离修和舒明蓁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对于这个舒明蓁，他也是有些好奇的。
她跟自己能够打听到的那些消息，可是相去甚远。
陆珏到宁双城的第五日，正式开始商议陆家和容家军之间的事儿了。
舒明蓁本是没打算掺和其中，他们之间的事儿，反正也不是她能够插手的。
可到了那一日，容惊羽特地提出了让钟离修带着舒明蓁去。
钟离修没有替舒明蓁应下，但回家之后还是把这事儿给说了。
舒明蓁思虑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陆珏是代表整个陆家来跟容家军商议的，协商之时自然也不会只有容家人在，容盛那些心腹也都在。
整个正厅内，只有两名女子，舒明蓁还有跟着她而来的阿梨。
这两人容家军这边的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谁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来。
舒明蓁的出现，让陆珏有些诧异，但他见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他自然也没提出质疑。
整个商议过程中，舒明蓁一句话也没说，就好像纯粹是来喝茶的一样。
陆珏和容盛之间相互提出的那些条件，有不少都是踩着对方的底线，商议不可能当日就能出结果来。
总会有人退让的，舒明蓁只等着瞧结果，并不想把自己也非得搭进去。
况且，他们之间的那点事儿，他们自己心里门清，不过是也都还在相互试探而已。
等他们试探出个结果来了，达成共识是迟早的事儿。
他们之间商议的都是整个容家军和陆家之间的利益，又碍不着她和钟离家什么。
钟离家如今跟容家算是一体的，陆家那边提出的条件也没有插手容家军。
他们可以支持，也没有指手画脚，只是对于支持的东西还需要细聊而已。
大致的方向上没有问题，剩下的其实就都是小事儿了。
舒明蓁从头听到尾，委实也是没感觉到容惊羽特地叫上她的意义何在。
这样的协商，有没有她，她参不参与，都没什么问题。
容惊羽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陆家那边有点懂事过了头，难免让他觉得有些不大对。
陆家的要求其实都不难做到，麻烦就麻烦在，那些条件简单。
陆氏一族若当真是这般好说话的存在，是断不可能走到今日的，容惊羽一时也有些摸不准这陆家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后来在商议中提出的那些问题，也是他故意的，他就是想先拖上几日。
至少，等他弄清楚陆家的意图才行。
知己知彼，这是必须的前提。
陆珏也意识到了容惊羽的防备，他们都是第一次尝试结盟，会相互防备着实属正常。
至于容惊羽之后再有什么打算，那也不是他能够猜得着的。
如今的陆家这时候很难更进一步，也不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更进一步。
那些世家多数都想着在这乱世搏上一把，让家族更上一层楼，但这对于陆家来说实属没必要。
陆家如果接着在这个时候非得往上爬，陆珏担心那并非是什么登天梯，而是催命符。
身为陆家的少家主，家族内有人脑子拎不清，他不能跟着一起糊涂，被眼前那点利益蒙了眼。
陆家在很多人眼中，都犹如抱着金砖过闹市的三岁孩童。
盯着陆家的人太多了，如今的陆家需要的不是往上走，而是保全好如今的陆家。
只要顺利度过了乱世，陆家没有太大的损失，那对于陆家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本着求稳的想法，陆家才并不像南方那些豪强支持者一样，总想着插手各方势力。
过度的插手会是什么结果，宁双王氏的下场其实就已经摆在这了。
只是宁双王氏的人不悔反省，那些看客们就更不会。
他们更多的，还是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这样的事儿肯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陆珏觉得，当初的宁双王氏大概也是一样的想法。
宁双王氏都存在这么多年了，眼界高了的同时却并没有宽广起来，还是一样的狭隘到家了。
陆家绝对不能不能够步宁双王氏的后尘，这也是陆珏冒着生命危险铤而走险离开京城的原由。
容惊羽那些试探，陆珏都选择当做不知道。
这番结盟，陆家是带着诚心来的，自然不会在背后耍什么花招，来给自己添堵。
陆家那边的事儿在陆珏有意放任的情况下，容惊羽不出两日就查了个清楚。
相比于先前就内部斗得厉害的宁双王氏来说，陆家其实也不遑多让。
几百号人的家族，有很多种声音，那些居高位者，各有各的想法，都想着给自己的小家再多捞点好处。
陆家主比昔日宁双王氏的家主要更有魄力一些，这么多年倒也压得稳当。
虽然依然是有人拖后腿，但整体影响不会太大。
这次到了乱世，先前那些被压制着的人，反倒是又开始冒头。
陆氏如果再不解决自己内部的问题，恐怕就会面临分崩离析。
在这乱世之中，天下是一局棋，陆家同样也是棋盘之一。
陆家拥有那么多的财富，眼红的人也不是只有一个两个。
远的不说，就京城那些达官贵族，有一个算一个，也都紧盯着陆家。
容惊羽不知道如今的陆家究竟有多少财富，但陆家先前有足够的粮草卖给朝廷，如今还有余地支持容家军，足见其底蕴。
这样的一个世家倒下了，容惊羽都不知道能够养活多少世家。
生在世家之中，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家族没落下去。
可占据着那些财富的人不愿意让位，那些就总有人会被淘汰。
陆家一介商贾世家，成了那些人眼中的香饽饽，只要陆家倒下，光是瓜分陆家，都足够不少家族撑过困境。
同时，容惊羽也明白过来，为何此次陆珏这般好说话。
陆家的困境是很明显的，朝廷那边明摆着烂泥扶不上墙，陆家也没打算支持朝廷。
跟朝廷已经闹翻了，自己又没有那个造反的底气，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结盟。
至于为什么陆家选择了容家军，那是陆家人要思虑的，不是他要想的。
容惊羽摸清楚了陆家的打算之后，就清楚了他家的态度。
既然是奔着求稳来的，那肯定就不会有太多的条件。
这正合了容惊羽的意，先前容家军也不是没有其他世家想要结盟，可总是结盟还没开始，就指手画脚的，让人无法忍受。
本来整个军队内就还有些其他的声音，若是再加入其他的人，整个军队都会乱成一锅粥。
到时候他们自己都乱起来了，那就更不要提打仗。
有了宁双王氏的教训在前头，可见先前拒绝那些世家结盟插手是正确的。
宁双王氏一大家子自己都弄不明白，不是一家人，那下起手来只会更加没有顾忌。
大概清楚情况之后，容惊羽放心不少，没过几天，陆家和容家军正式结盟的消息就传开来。
当然，只是在内部传开了而已，消息还没有彻底放出去。
陆家还有不少人在京城，得先让他们离开，免得朝廷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