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峰和王老头之间的翁婿矛盾,还有他和舒明宗之间的父子矛盾,其实都还算是小事。
更为麻烦的,是舒明宗和赵思源之间的矛盾。
先前商税加重的消息传开来时,舒明宗就去寻过赵思源,他想让赵思源还钱。
赵思源自然是没有钱还,可对于被大舅子找上门要钱一事还是分外不满。
他觉得自己这是被舒峰一家给蔑视了,说好的十年,结果这才几个月就找他要钱。
而且,还是在书院里。
幸好当时没什么人,不然以后让他在书院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也是因此,赵思源恨上了舒明宗,连带着对他们一家都没什么好脸色。
舒兰每日在家还是要面对着罗氏,她和罗氏之间的矛盾也无法调和,每日都是在争吵。
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也能闹得人尽皆知,让村里人都看足了笑话。
赵思源愈发不愿意回去,每次回去一看到舒兰那张脸,他就会想起舒明宗给她的难堪。
他不愿意回去,舒兰就总疑心他又和倚红楼的那个欣儿好上了,整日跑到镇上来找他。
赵思源烦不胜烦,几次三番制止舒兰来镇上找他,可舒兰就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舒兰只想着自己担心的,并不关心赵思源那些同窗究竟会怎么看待他。
其实赵思源的同窗并没有什么想法,他们是成了亲的夫妻,见面也实属正常。
待在镇上的书院,若是家里近的话,本就可以每日回去。
赵思源之所以不愿意回去,还是家里太过吵闹。
就算是从前,旬休时他都很少回去,更不要提现在。
每一次回去,罗氏和舒兰都是在吵架。
各种鸡毛蒜皮的事,不管是多小的事,两人也能拿出来吵上许久。
一边吵一边翻旧账,偏偏还每次都有新的事儿。
村里人每日光是听着她们婆媳俩吵架的事儿,都够聊上大半天了。
赵思源每次在家中,她们若是吵起来了,他不是当做不知道就是在那和稀泥。
先前他还会帮一帮舒兰,毕竟他还想让舒兰家里多帮帮他。
可自从舒明宗让他觉得丢了面子之后,他对待舒兰就冷淡了很多。
舒兰能够感觉到赵思源的冷淡,因为他几乎是不加以掩饰的。
她甚至跟家里都算是闹翻了,可赵思源还是对她非常疏远。
自打孩子没了之后,她就一直惦记着。
她想再有一个孩子,先前她有孩子的时候,思源哥一直都非常关心她。
如今她跟家里关系也不好,她实在是没法想象自己若是再没有了思源哥会变成什么样。
她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尽管她现在的身体非常不适合有孕。
她小产时本就伤了身子,之后又一直没有好好坐小月子,以至于现在每月有一大半日子腰都疼得厉害。
夏日还好,先前在冬日的时候,更是头疼得要命。
她还没有真正生过孩子,就已经落下了一身的月子病。
她拼命想调理好身子,想尽快再有一个孩子,想和赵思源回到先前的日子。
舒兰当初成亲时的嫁妆剩的已经不多了,可公中是不可能出银子给她买那些药材的。
罗氏把那些银子看得很紧,除了赵思源开口,根本就不会拿出来。
村里用钱的地方不多,大家平时的吃用几乎都是靠着地里那些东西。
舒兰没办法,只能跟赵思源提起这事儿。
“思源哥,我想去看看大夫,我想和你再要一个孩子。”
晚间,赵思源难得被舒兰烦得不行回了家,可他对她依然是十分不耐烦。
他原本是仰躺着的,听了她这话,直接翻身背对着她。
舒兰知道赵思源在听,哪怕他的态度让她很难受,但还是强忍着继续往下说。
“我想趁着现在还年轻,和思源哥多要两个孩子,可先前……先前的事到底伤了身子,大夫说了,还得抓些药才行。”
赵思源心中冷嗤,哪里是还得抓些药,分明就是子嗣艰难了。
他知道这事儿,但也只有他知道而已。
除了当初给舒兰看过的大夫也知道这事儿以外,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虽然那个孩子当初来的时机并不光彩,他从头到尾都不希望他出生。
可他也没想到,那个孩子会因为自己而没有。
对于那个孩子的事,赵思源一直是心虚的,所以他只能瞒着。
他不想让罗氏整日吵个不停,也不想让岳家有他更多的把柄能够来找麻烦。
听到舒兰的话,他心里只觉得她在做梦,但这样的话他却还是不能直接说出口来。
若是舒兰知道自己有碍子嗣,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每次舒兰提起孩子,他就无端的烦躁。
不单单是因为那个来得不合适最终也没了的孩子,还因为舒兰。
舒兰先前闹得厉害,几乎把他的耐心全都磨灭。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得瞒着她,可他知道她其实很难再有孩子。
他身为一个男人,怎么会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
舒兰还在说着孩子的事,但赵思源却恨不得她马上能够闭嘴。
说来说去都说不到点子上,他还是没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
舒兰絮叨了许久,才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思源哥,如今我手头没有银子抓药,我想娘能给我银子去抓药,等我有了孩子,不也是娘的亲孙子吗?”
她说到这,赵思源可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可他并没有成全的打算。
孩子的事,几乎是不可能了,他不想在舒兰身上浪费银子。
就像先前保胎时一样,喝了那么多保胎药,结果还是轻轻一摔孩子就没了。
赵思源一直都觉得舒兰格外娇气,村里那些女人,快要临盆了都能下地干活,偏生她那时整日躺着还轻轻一摔就没了孩子。
他不愿意一直想着是自己害得孩子没了,只能骗自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舒兰身上去。
若不是舒兰找事,若不是舒兰不听劝,若不是舒兰娇气,孩子就不会没了。
就算他不希望孩子孩子来到这世上,可他也从没想过要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
“现在还不是时候,大夫先前也说过,这两年不必急着要孩子。”
赵思源的语气很生硬,舒兰心里非常难受。
成亲之后,她一直都是花自己带来的银子,这是她第一次朝赵思源伸手要银子。
先前她想了很久,也纠结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开口等到的结果还是拒绝。
大夫的话她当然还记得,可她如今真的非常需要一个孩子来让自己安心。
思源哥跟她越来越疏远,若是一直放任下去的话,思源哥早晚有一日会厌烦自己。
可若是有了孩子,有了孩子的话,那肯定就是大不一样的。
她想要和思源哥有个孩子,哪怕只是个姑娘也好。
“思源哥……”
“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早些休息吧。”
舒兰的心里越发难受,她把孩子的事看得那么重要,但在思源哥心里,竟然不过是乱七八糟的事。
她还在心里安慰自己,思源哥只是不大会说话而已。
其实他只是惦记着大夫的话,关心她的身子而已。
舒兰这般欺骗着自己,许久才沉沉睡去。
因为她提到了孩子的事,赵思源心中非常烦闷,反倒是许久不曾睡着。
他听着身后舒兰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确定她睡着了,又满脸不耐地挪远了些。
舒兰那些妄想,他是越想越觉得烦闷。
他就算是有孩子,也不会是和她的孩子了。
舒兰不合适给他生孩子,等他以后再仕途平步青云,绝对不能有这么一个愚蠢的妻子来给自己扯后腿。
赵思源满眼冷意,哪还有曾经半点柔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