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每日都上门来催账，越催越紧，赵思源每天都非常紧张。
光是紧张解决不了什么，他太高估罗氏了。
他原以为，罗氏就算是哄骗，应当也能从那群男人身上哄骗到百两银子。
可到底罗氏还是老了，就弄到了那么点银子，完全是杯水车薪。
赵思源这般恶心的想法，完全没有想过罗氏是他的亲娘。
对于他来说，罗氏也只是可以利用的人而已。
并且，罗氏的利用价值还不高。
因为罗氏凑来的钱太少，赵思源一想起自己要低声下气去借钱，就感觉浑身都不舒坦。
他当初花钱的时候，倒是从来没有想过退路，没有想过不合适这事儿。
从罗氏那把银子要到手之后，不久就全部挥霍一空，完全不担心银子的事。
也是在那个时候，赵思源才开始真正夜宿青楼。
在那之前，他手头没有银子，只能借着参加诗会的名义，跟着别人一起进去看看。
赵思源甚至对于诗会总是开在青楼一事，不觉得有任何不对。
可正经的诗会怎么会往青楼开，他注定也是寻不着什么靠得住的关系。
像舒明泽和林璋，这样的诗会就是从来不掺和的。
舒明泽不会把银子浪费在这种没用的地方，林璋则是心里清楚这样的诗会到底是什么名堂。
赵思源最终还是顶着风雪去了镇上，原本大半个时辰的路，因着风雪太大积雪又深，他足足多走了一个时辰。
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摔了好几次。
原本出门的时候，赵思源还想着要不要把自己收拾得惨一些，看借钱也方便些。
临出门的时候，他还是放不下他身为读书人的脸面，最终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
可这一路走来倒是好，把他先前光是想想但没做的事儿变成了现实。
湿滑的路面让他摔倒，还溅上了泥点子，不用收拾都能看得出的狼狈。
他敲响舒峰家的门，舒峰一家子正在吵架，他最开始敲门的时候没听到。
后来他敲门声越来越大，几乎算得上是砸门的时候，里边争吵的人才终于意识到有人来。
来开门的是舒兰弟弟，他一见是赵思源，其实并没有多好的脸色。
虽然他跟舒兰姐弟关系算不得多么融洽，但赵思源的做法还是让他不耻。
自己明媒正娶的娘子怀了身孕，他在外寻欢作乐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害了。
他一看到赵思源，就鼻子不是眼不是眼的。
可人家都寻上了门，他总不能拿着扫帚把人赶走。
赵思源进门的时候，原本还在吵架的其他人迅速收拾好了自己。
自家关上门来怎么闹都可以，但是不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赵思源进屋后，王老头就冷着张脸，看都不乐意多看他一眼。
舒峰让舒兰嫁给赵思源的时候，王老头就不同意。
他吃了这么多年的米，在舒峰这摔了一回坑，赵思源那小子又稚嫩，他一眼就能瞧出怎么回事。
可舒兰只是他外孙女，他女儿都不反对，他也插不上手。
当时他就觉得这俩孩子一块怕是日子不好过，果不其然，成亲才俩月，好好的孩子都闹没了。
赵思源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还学着去逛青楼，真够厉害的。
被王老头无视，赵思源也是难堪的，只是他不敢表现得很明显。
可他那点小心思，落在王老头眼里，就跟没掩藏一样。
赵思源试图找些别的话题先聊聊，毕竟谁家都不会喜欢一上门就借钱的亲戚。
但自打他和舒兰成亲之后，其实他与岳家来往也不是很多。
当初成亲的事不大愉快，又是那么凑到一起的，再加上后来舒兰孩子没了的事儿，越发来往得很少。
他尽力找着话，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的话题。
“行了行了，别总说这些废话，你今日上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直说！”
王老头听得不耐烦了，赵思源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他实在是听不下去。
赵思源眼底闪过一丝难堪，但一想起上门来紧迫，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忍下。
岳家如今到底掌控在谁手中，赵思源心里有数得很。
赵思源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心情，才露出了几分为难。
“外公，今日我上门……是来借银子的。”
王老头冷哼一声，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女婿和女婿一样，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这冷成这样的冬日找来，总不能是为了提前恭贺新年。
他要能有这份心，他能跟他姓。
一听到赵思源的来意，众人脸色都变得十分古怪。
舒芳虽然嫁出去过后就没往家里拿过银子，但至少舒芳也没找家里要过银子。
舒兰倒好，纯粹上赶着贴。
赵思源当初成亲时拿不出多少聘礼，舒峰想着他有功名在身，也认了，甚至成亲的时候还多给了些嫁妆。
可这才成亲多久，就开始上岳家来借钱，实在是不像话！
赵思源也感受到了岳家的抵触，可但凡是还有一点法子，他都不会找上岳家来借银子。
他若是还不上银子，舒明蓁说要把他告到县衙去，他相信她做得到。
现在的舒明蓁，要多冷心冷肺，就有多冷心冷肺，完全不顾他们多年的情意。
“外公，我知道上门来借银子不大好，可如今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我想尽了办法凑银子，怎样也凑不齐。”
王老头不置可否，在他眼里，赵思源就跟白眼俩没区别，他是不乐意养着。
他不管，身为舒兰的亲爹娘，王氏和舒峰总不能当做没听到。
可实际上，王氏和舒峰都知道，今儿自己是里外不是人了。
若是他们也跟着不开口，回头王老头又该说他们胡乱生了孩子又不教养。
就算是开了口询问，王老头同样有的说。
“思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是实在有什么事儿，我们还能不管不成？”
“缺多少银子你说，家里虽然年成不好没多少银子，但三五两还是能拿出来的。”
听王氏这么说，赵思源只觉得面上臊得慌。
三五两银子能干嘛，王氏这话显然就是为了臊他。
王氏不觉得自己话有问题，舒峰倒是觉得王氏的话有些不大好，但他其实也看不惯赵思源。
先前分明看着处处都合适的女婿，如今一看毛病也忒多了些。
分明屋内也不热，赵思源愣是满脸通红。
王氏见赵思源不说话，又接着往下问。
“思源，要借多少，你倒是说啊！”
“三、三百两。”
“什么！？三百两，赵思源你怎么不去抢啊！”
王氏还没来得及反应，舒兰弟弟舒明禄就听不下去了。
三百两银子，就算放在他们家也不是小数目。
外公的铺子近些年生意一直都是不上不下的，抛开那些花用，每年都不见得能存下一百两。
他就算是没接触家里的生意，也知道这三百两不好拿出来。
赵思源倒是好意思，上门借钱还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三百两银子你是欠谁的了，倚红楼那个欣儿吗！”
舒明禄实在是看不上赵思源，五两银子的聘礼，亏他拿得出手。
就算是把舒兰嫁给巷子里最穷的人家，聘礼也不会只有五两。
他也不知道自己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当初竟然会同意舒兰和赵思源的事儿。
在舒兰和赵思源被发现之前，家里人其实隐隐就已经知道了。
赵思源脸色很难看，一提起欣儿，他就想起那一日在倚红楼舒兰给他带来的麻烦。
那一巴掌，他可还记着呢。
“小弟，并非如此，是我先前读书时的花用，都是借了人家写了欠条的，如今人家找上门，我若不还，怕是会被告上县衙。”
“我呸，你那书是镶金子了么，哪里需要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