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蹊最后还是被钟离修亲自给送回去的,他一直缠着他,灵宝和含章想上前去把自家主子拉开都不成。
舒明蓁原是打算让容成蹊干脆就在他家歇下,实在不行钟离修陪着也成,他确实是有点太闹腾了。
钟离修坚持要把人送回去,他实在是不想让闹腾成那样的容成蹊待在他家。
还是把人送回去妥当,在他自己家肯定也能伺候得更好。
去容家的路上,待在马车里容成蹊还在哀嚎。
他不断说着他娘念叨他的事,说着自己近来为了此事有多么烦恼。
钟离修把人送回去的时候,容夫人亲自到门口来接人。
听到容成蹊醉了还不忘抱怨,容夫人脸都黑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分明是一片好心,为了两个孩子着想,怎么一个个的就都将她避如蛇蝎。
容夫人也知道此时并不是一个成亲的好时候,可她也着急啊。
钟离修都成了亲,自家这两个还不见影。
一问想娶什么样的姑娘,一个个都推三阻四的。
说是时机不好,她也清楚,可钟离家的那小子不也是赶在这时候成的亲吗?
钟离修能成亲,凭什么她儿子不成。
容盛其实也不大同意这时候让两个儿子成亲,但容夫人念叨得实在厉害,最终他也是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
儿子被念叨一会儿也没关系,别念叨他就成。
他其实也清楚,两个儿子这时候都不会松口同意成亲的。
在天下大乱之前,他就想过张罗两个孩子的亲事,但那时候离得远,根本管不着。
如今能管着了,就在跟前,这俩孩子却也都不是什么听话的主。
他们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愿意成亲,他们不愿意,总也不能直接压着他们拜堂。
容夫人让人把醉醺醺的容成蹊送回他院子里,吩咐人好好照顾着。
回了主院之后,她忍不住跟身边人抱怨。
明明她是为了两个孩子着想,却落不得半点好。
容夫人有些丧气,她寻着的那些姑娘,个个都是极好的,可她那两个逆子愣是看都不看。
尤其是容惊羽,都已经二十四了,再拖下去,但担心他能拖到别人做祖父的年纪。
容惊羽可没想到容夫人能想那么远,他纯粹是觉得这时候成亲确实耽误事。
成亲了虽然用不着他太管家中之事,可到底也不能彻底当个撒手掌柜。
不光容成蹊躲着容夫人,容惊羽也是每日打探着容夫人的动作,特地避开她。
他也不大明白,为什么一向比较好说话的容夫人在这事儿上如此倔强,非逼着他和弟弟成亲。
容老夫人看着容夫人每日忙活还讨不着什么好,只能出面和她把话说开。
容夫人其实也不是想不明白,她只是着急而已。
可容老夫人跟她说过一番话之后,她也只能暂且歇下了这个心思。
儿女都是债,可夫妻情分也不是能够强求得来的。
舒明蓁最终还是把那一日容成蹊哭得在她家哀嚎的模样给画了出来,她不大擅长丹青,画毁了许多次。
她性子拗,各方面都是。
一想起那日的画面,她总觉得十分有意思,耗费了不少的精力,终于还是画了出来。
虽然,依旧不怎么好,但起码神韵到了。
画中的容成蹊孩子气得紧,钟离修更是无奈又嫌弃。
舒明蓁并没把这幅画给摆出来,而是将其好好收在了空间中。
但她做什么并没瞒着钟离修,钟离修隐隐也知道有这么一幅画在。
他想看看,但舒明蓁给拒绝了。
每次一提起这幅画,舒明蓁眼底的笑意就止不住。
钟离修的本能告诉他,他大概看到画只会觉得无奈,之后也很少提起。
他不在舒明蓁面前提起,却还是时常在容成蹊面前提起。
那一日的容成蹊着实是狼狈,这般看笑话的好事,他可一不会轻易放过。
容成蹊不只是在钟离修他们面前丢了人,次日清醒之后还被容夫人给训斥了一顿。
她嫌弃他麻烦,之后容老夫人找她谈过之后,容夫人倒是没再催过他们俩成亲。
容惊羽和容成蹊两兄弟狠狠松了口气,终于是不用再躲着不敢回家了。
刘胜占据的位置离嘉临关最近,这一战避无可避。
西北军那些人,钟离修还没有动。
他身边还跟着不少旧部,除开还能调遣动的西北军以外,他手中还有四万人。
那四万人也全都打散了,重新编入了容家的军队之中。
在该齐心的时候,最忌讳队伍里边有两道声音。
他手下那些不大服管的,他也没麻烦容家人,全都放在了自己眼皮底下。
舒明蓁盯着那些人的家人,一有异动马上就能清楚。
第一战是容盛这方率先挑起的,既然都已经决定造反,那就不会一直窝在嘉临关。
钟离修打头阵,双方交手之时舒明蓁也跟着一起去了。
双方在城下交战,北方入了冬,积雪没过了脚腕。
大雪天行进带来了不少麻烦,可先前刘胜一直让人挑衅,容家也不能一味容忍。
容忍得久了,其他人恐怕就当真以为容家无能。
钟离修终究还是拿出了先前收起来的逐影,在逐影重见天日那一日,他在家中耍了一套枪法。
舒明蓁第一次见他用枪,在看到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为何阿梨说他善使缨枪。
哪怕舒明蓁对缨枪不大了解,也能看得出钟离修那手缨枪使得出神入化。
钟离修舞枪时,家里人听到动静也都出来了。
舒明易见到钟离修舞枪的架势,眼神都亮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顺手还拿过一根木棍尝试跟着学个一招半式。
可他先前学的并不是枪法,钟离修动作极快,他没两下就压根跟不上了。
他只能把木棍往旁边一扔,专心看着钟离修的动作,希望能够记下来一点。
舒明易那点动作,舒明蓁全都看在眼里,她只能在心中摇头叹息。
她这个弟弟,都不好说什么了。
蒋氏看着钟离修,眼中带着笑意,而林氏则眼眶微红,泛着点点泪光。
钟离修舞枪的过程中,注意力全都在手中的逐影之上,就跟没察觉到身边其他人一样。
一套枪法结束,众人目光中满是赞叹。
他看向舒明蓁,舒明蓁的目光中带着点惊喜。
钟离修会意一笑,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真正用枪时,可不会用方才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
方才那套枪法,用来看比较合适,真要打斗时,那是不大合适的。
他那点心思,蒋氏能看出来,林氏却不能。
蒋氏可是亲身上过战场的,她也曾经手刃过敌人,自然知道钟离修方才那套枪法多么不中用。
林氏不比她当年,她不曾亲身上过战场。
她双眼含泪,只是因为钟离修而已。
三年多不见,她的幼子变化很大,她几乎有些不大敢认。
他以前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但却并不是沉默的性子。
与他志气相投的好友,他有许多话说。
可如今哪怕是和容成蹊一起,他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多的话了。
从前她和定北侯都担心着钟离修,希望他稳重些,不要总是凭着少年心性冲动而为。
如今孩子确实稳重了很多,但那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她本该除了沙场上兴许会遭遇困难,其他时候都会一帆风顺的孩子,终究还是如履薄冰的走了三年。
那三年里,她无法想象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既要处理钟离家的事,还要躲避着那些追杀他的人。
她的谨之沉默了很多,也谨慎小心了很多。
他长大了许多。
只是又变得,不大像她的谨之……
去往前线,蒋氏和林氏还有舒家人都没跟着,交给容夫人看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