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那边启程之时，舒明蓁和钟离修正在德曲城外放纸鸢。
舒明蓁最终还是从自己空间里拿的纸鸢，先前积攒了不少，她一下拿出了五六个让钟离修挑。
钟离修不是第一次见舒明蓁空手拿出东西来，可每次见到还是会觉得新奇。
他挑来挑去，发觉那些纸鸢其实看上去也都差不多。
嗯，都是比不过他亲手做的那一个。
钟离修在心中这般想着，半点也不觉得害臊。
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手艺，他也并非不清楚，但总不会当真觉得自己亲手所做的比不过这些买来的。
买来的虽然精致些，但没有他那番心意。
舒明蓁如今也是十分了解他了，一看他那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又从空间中把钟离修先前做的纸鸢也给拿出来了，先前没有对比还不是这般明显，如今有了对比，越发显得他的纸鸢差劲。
钟离修看到舒明蓁手中多出来的那只纸鸢，神色微凝。
自己做的纸鸢，自己还能够认不出来不成。
更何况，他手艺不好，除了他做的以外，舒明蓁也不可能在别处找到更为差劲的纸鸢。
若是那些手艺人也是这般，那他们的纸鸢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
“钟离哥挑来挑去都没选出来，我瞧着是没什么合心意的，若不然还是放这只吧？”
钟离修满眼好笑，他清楚舒明蓁是有心这般说的，就是为了臊他呢。
她历来都是如此，只他们两人时，总会有些小心思。
钟离修从来就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们俩亲近才会这般。
他抬手轻轻捏了捏舒明蓁的脸，“你呀，明知道我手艺不好，偏还拿出来笑话。”
舒明蓁眼中笑意更甚。
“我也是看你挑来挑去都选不到合适的，觉得你还是惦记着亲手做的。”
钟离修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指了指那纸鸢。
“你瞧瞧，这是能放起来的模样吗？”
舒明蓁目光也落在那只跟其他纸鸢相比起来就格外惨烈的纸鸢上，实在是忍不住笑意。
钟离修那纸鸢，当真是只能说个心意了。
“就算是你想试试我也不会同意，这纸鸢天下独一份的，坏了可就没有了。”
钟离修知她促狭，也知道她不会当真去放那纸鸢。
自己做的纸鸢，明摆着是放不了的。
“你呀，我看你方才拿那么多纸鸢出来，就是在这等着我呢！”
舒明蓁没否认，她先前没这个想法，只是在猜出钟离修的想法之后，才拿出来笑话他而已。
其实那纸鸢，她喜欢得紧。
纸鸢很好，就算放不起来也很好，因为做它的人很好。
在钟离修对自己还有情意的时候，那纸鸢比其他东西都要来得珍贵。
至于以后，舒明蓁其实是不大愿意去想太过长远的事。
很多时候，她连自己的有些事都不见得就能弄明白。
以后的事，最好还是交给时间。
舒明蓁将钟离修做的那只纸鸢收了起来，然后从先前那些纸鸢中随意挑了一只。
那些纸鸢在钟离修眼中都是差不多的，在舒明蓁眼中又何尝不是。
她甚至记不得，那纸鸢究竟是当初因为容成蹊而买下的，还是因为陆珏而买下的。
那些纸鸢对于她来说，仅仅是觉得好看而已，每一只都没什么差别。
三月春风正好，但舒明蓁确实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大会放纸鸢。
钟离修也差不多，他是多年不曾玩儿过纸鸢，从前幼时也不见得就多么喜欢。
他打小就喜欢那些兵器，纸鸢幼时也玩儿，但终究是不怎么喜欢的。若是让他选，纸鸢和匕首，他一定选匕首。
没办法，他打小就是这般的。
他幼时那些家里人准备得玩意儿，诸如鲁班锁、九连环之类的，不是被他毁了就是不知道被他给扔哪了。
钟离修前几日还看到小鱼儿跟舒明萱也在放纸鸢，她们俩的纸鸢飞得很高。
他一直就没忘记自己要和舒明蓁去放纸鸢的事儿，当时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放纸鸢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真等到自己动手时，他才发觉放纸鸢原来也没那么简单。
哪怕是在微风正好的时候，他也跟舒明蓁折腾了许久才顺利放飞了纸鸢。
在纸鸢飞上天的那一刻，钟离修只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往后还是不要再轻易跟明蓁出来放纸鸢为好。
明明她自己也放不起来，偏生笑话他笑话得格外厉害，都快笑岔气了。
自己的纸鸢都放不起来，倒是一直在给他指点。
她折腾得比自己还要久，也是很不容易才放飞了纸鸢。
舒明蓁看着天上飞着的两只纸鸢，又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
她的目光落在纸鸢上，想的确实前世的事。
明明来大顺还不足两年，但前世的事却已经像是过了很久一般。
在末世时，她身边虽然有队友，也有那些时刻想着巴结的人，但她却总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她总惦记着自己的父母，自己的朋友，可他们都早已抛下了自己。
他们都离开了很久，只留下她一人还是一直被困在那时候。
舒明蓁忘了自己曾经是在哪里听到过的说法，放纸鸢也是祈福。
既能给活着的人祈福，也能让纸鸢把自己的思念带给已经逝去的人。
恰逢此时风突然变大，舒明蓁手中纸鸢的线被吹断了。
舒明蓁目送着那只纸鸢远去，没有任何懊恼。
她不知道那只纸鸢最终会飞往何方，她只希望纸鸢能够把她的思念带给那些已经再也见不到的人。
钟离修见舒明蓁的纸鸢飞走了，她一直就目送着那只纸鸢，干脆也把自己纸鸢的线给扯断了。
舒明蓁的纸鸢是被恰到好处的风给送走的，钟离修的纸鸢是他故意把线给弄断的。
他就站在舒明蓁身旁，看着自己的纸鸢也跟着飞远，心里十分满足。
他以为舒明蓁也会有和他差不多的想法，但其实舒明蓁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钟离修都已经把那纸鸢给放走了，她还能为了一只纸鸢恼火不成？
最多，也就是再一次有些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而已。
她的纸鸢飞走了纯属意外，他的纸鸢可不是。
但飞走了就是飞走了，先前怎么都放不起来的纸鸢，在线断了之后，反倒是飞得很好。
直到那两只纸鸢都非得看不到了，舒明蓁才收回目光。
钟离修目送那两只纸鸢飞走了之后，莫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纸鸢已经飞走了，可他却莫名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的缺失稍稍填上了一点。
他又把目光落回舒明蓁身上，惦记上了先前被她给收起来的那些纸鸢。
“明蓁，再多拿几只纸鸢出来吧。”
舒明蓁有些奇怪，方才放走了两只纸鸢，其实已经够了。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早就过了非得疯玩儿的时候。
她没错过钟离修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怅然，最终还是又拿了几只纸鸢出来。
虽然不知道刚刚还因为放纸鸢有些恼火的人为何又想接着放纸鸢，但他想要她还是没多说就直接拿了出来。
钟离修挑都没挑，直接随手拿了。
有了先前的经验，他这次放纸鸢可比先前顺利多了。
纸鸢飞起来之后，他再度扯断了纸鸢的线，让纸鸢飞走了。
舒明蓁这下越发纳闷，钟离修此番放纸鸢，好似就是为了让纸鸢飞走一般。
她拿出来好几只纸鸢，最终全都是一个结果。
她也跟着一道看那些纸鸢飞走，不曾阻拦。
尽管她不大明白，还是愿意陪着他。
直到舒明蓁拿出来的那些纸鸢都飞走了，钟离修才觉得心中好受了许多。
回过神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
可那些纸鸢飞走后，仿佛真的带走了他心中的一些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