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修就在峡谷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困在其中的魏王。
西北军更为熟悉地形,先前引诱魏王的西北军也已经顺利撤离了峡谷,并且将前路给堵死了。
魏王就算是再不熟悉地形,也知道自己这下肯定是上当了。
去德曲的路上,可没有什么所谓的峡谷。
“钟离修,亏你还姓钟离,丝毫没有先祖之风,卑鄙无耻!”
钟离修都给气笑了,他不知道身为陈氏皇族的一员,魏王是怎么说出他卑鄙无耻来的。
要说卑鄙无耻,他哪里比得上元和帝的万分之一。
他们钟离氏族世代镇守这西北,死了那么多人,才换来了边关无恙。
结果呢?
家破人亡。
“魏王殿下倒是颇有先祖之风!”
钟离修可不惯着魏王,他都已经跟着一起造反了,哪里还需要去在乎什么魏王不魏王的。
在他眼里,就算他曾经是再高高在上的王爷,如今也不过是笼中困兽。
“钟离修,这就是你们定北侯府的世代忠诚吗?”
魏王竟然还好意思提起这个,钟离修当真是听着就觉得火大。
定北侯府确实做到了世代忠诚,才会到最后几乎满门被害。
“魏王殿下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如今哪还有什么定北侯府,早在四年多以前就没了!”
定北侯府已经没了这事儿,钟离修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虽然总是嘴上提起,但实际上心里一直惦记着。
他一直在告诉自己,定北侯府已经没了,他什么都回不去了。
直到今日,当着魏王面说起定北侯府已经没了的事,他或许才算是当真放下了。
魏王神色微僵,定北侯府没了他当然还记得,他不过是为了激怒钟离修罢了。
但钟离修的话着实让他面上也臊得慌,定北侯府是怎么没的,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钟离修也能这般轻易提起。
家破人亡,对于谁来说都是莫大的打击。
“当初是你们定北侯府通敌叛国,父皇慈悲,才让放过了定北侯府的一些人,不曾想,倒让你钻了空子!”
“我呸,这话你竟然也说得出口,当真和你那先祖一样,是出了名的不要脸!”
陈氏皇族的太祖,最先就是个地痞流氓。
他若不是后来靠着岳家,压根不可能有之后的成就。
可在登上皇位之后,他很快就朝一手将他捧起来的岳家下了手。
翻脸不认人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
一提起自己的先祖,魏王自然明白过来钟离修说的是什么事。
他气得面色铁青,却又不知从何反驳起。
他先祖的出身就摆在那,天下人都知道,他根本无从否认。
魏王有点后悔自己那定北侯府说事了,先前他也是有些冲动了。
定北侯府的事,确实是皇家对不住钟离氏族。
定北侯府不曾对不住大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大顺最终还是有负于定北侯府。
但成王败寇,定北侯府若是一直存在着,那么西北,当真还能算是大顺的西北吗?
过去四年里,朝廷派了多少人前往西北,却始终没能收服西北军。
西北军依然还是听从着先前的将领,就算是后来有其他人加入西北军,也会被原本西北军中的人默契排斥。
四年多的时间,朝廷始终无法彻底收服西北军。
诚然着其中确实是有世家作祟的缘故,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曾经钟离氏族的影响过大。
西北军看似是大顺的西北军,实则早已成了定北侯府的西北军。
魏王觉得,就是当初先祖考虑不周,不该封下这几个世袭罔替的侯爵。
一个定北侯府,一个靖安侯府,这两家掌控着整个北境边关。
虽然他们确实是世代忠诚,但又有谁能把自己的皇位寄托于臣子的忠诚。
南疆先前还有一位平南侯,只是平南侯当初只袭了三代,就与南疆外族勾结,企图割据。
那时候平南侯府就被朝廷镇压,只剩下了靖安侯府和定北侯府。
“话说的再多,如今你也是逆贼,日后你有何颜面去见列祖!”
钟离修冷笑。
那是他的列祖,倒被魏王说的好像也是他的列祖一般,似乎什么都是在为他着想。
“这就不劳魏王殿下操心了,反正,殿下您肯定是要走在我前头的!”
在钟离修和魏王在互相叫骂的时候,舒明蓁正在感知着风向。
只是有点遗憾,峡谷的风向不大合适,她若是下毒,有很大可能会伤到自己人,她只能选择遗憾放弃。
钟离修余光瞥见舒明蓁满脸遗憾,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她的打算。
都跟舒明蓁相识这般久了,她那点打算自己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钟离修其实希望舒明蓁出手,他总担心有损她的阴德。
至于他自己,他早就已经不想这些了。
虽然他也总觉得积阴德什么的纯粹就是无稽之谈,但总归还是不希望在舒明蓁身上发生任何一点不好的事。
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事,那都不可以。
“明蓁,咱们走吧。”
舒明蓁又看了眼还在峡谷中跳脚的魏王,魏王见钟离修不再搭理他,反倒是骂得比先前更加凶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神念一动,用异能在峡谷中催生了一点东西。
是一种如同苔藓般大小植物,会开花,花粉细小,但只要一沾上了就会浑身瘙痒。
她直接在峡谷底下催生的,峡谷中本就有着苔藓,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关心峡谷中的苔藓有没有多出来一点。
花粉飘不上来,也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但也够魏王他们那群人好好享受一番了。
花粉到底是自然的东西,没有她制作好的那些毒药见效快。
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到效果的,但舒明蓁没有什么非要看着别人痛苦的坏习惯。
她知道那些花粉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那就已经十分足够了。
当她确保那些东西已经催生好了之后,她才冲着钟离修点头,缰绳一拉跟钟离修一起离开了峡谷。
至于前后都因为巨石被堵住的魏王,暂且是出不来了。
那些巨石只能从最上头开始搬走,若是从下方动手,上方的巨石滚落,很快就会将下方的人给砸死。
魏王自然也知道眼下的情况无法轻举妄动,他更是被气得七窍生烟。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耍得团团转,还是被一个都快能当他儿子的人耍了。
镇国公先前追着钟离修走的时候,其实隐隐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那时有些太过顺利了一点,他们这边猛追,钟离修那方就只顾着逃跑。
只是那时候他也跟魏王的心境差不多,压根没把那事给放在心上。
心中的疑虑只是一闪而过,他并没有上心。
如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已经晚了。
镇国公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也不会再把自己先前的预感说出来。
马后炮谁都会,但这时候提及此事,无异于是在魏王伤口上撒盐。
魏王望着被堵上的前路和后路,抬头看向天际,狠狠地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又睁开眼,眼神锐利地看向镇国公。
“选一些身手好擅长攀登的,让他们从这崖壁爬上去,想法子从上方把石头推开。”
“钟离修在跑的时候我也还注意着方向,如今偏离得不远,现在想法子从这脱身,还来得及赶去德曲。”
魏王说完,镇国公立马安排下去。
而他再度抬头看向天际,天边一朵云彩都没有,难得的一览无余。
可这天际并非无边无际的,像是又回到了京城一般,天际好像也被什么给框住了。
他有些难受,也有些迷茫,但现在他是军队的主心骨,不能露出丝毫迷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