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修一直悄悄关注着舒明蓁那边，却从来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虽然好几次都差点被她发现，但也成功混过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舒明蓁其实也早就猜到他头上去了，只是没有声张。
钟离修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穆青黎，穆将军之女。
穆将军当年与他父亲极为交好，在他家出事之时，穆家也跟着出了事，只是都自顾不暇，他们家帮不到穆家。
这么多年，他除了打听还剩余的家人消息，当初和他们家一起连带着出事的几家家眷他也没少打听。
在边陲之地，男女大防是最弱的，青黎当初，也是跟着他们这群小子一同在军营里混着的。
青黎消瘦了很多，眼中也没有多少神采，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他也当没看到，目光一下就移走了。
钟离修一见她那样，莫名想起了那天晚上撞见的那一幕。
舒明蓁，好似有什么能控制人心神的手段。
是了，以穆青黎的性子，就算是沦落到为奴的地步，也该是玉石俱焚的。
从前在边陲，没人觉得她的刚烈有何问题，但自打出事失去音信之后，钟离修最担心的就是她。
如今他虽然不知道穆青黎为何到了舒明蓁那，但总归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其他都不是什么问题。
钟离修隐在人群后垂眸，想等那些去看牛的人都走了之后，私下再去问问能不能把穆青黎换回来。
他其实是犹豫的，他自己的身份本就危险，若是让穆青黎跟在他身边，未必不会给她带去麻烦。
若是让她跟在舒明蓁身边，他也无法确定那对穆青黎是否是好事。
他想再看看，若是穆青黎跟在舒明蓁身边不错，那他也不一定非得把人换到他这来。
毕竟，他的身份一旦暴露，能活下去的几率很低。
殊不知，钟离修的动作舒明蓁也注意到了。
钟离修那怀念的眼神，被她尽收眼底，她哪里还看不出来两人之间可能有渊源。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动声色，装作完全没有发现，继续陪着其他人看牛。
舒明蓁买牛回家的动静很大，老屋那边很快也听到了消息。
在听到舒明蓁买了牛后，舒强也难免心动了。
他也是一辈子的庄稼人，大儿子说的那些卤味他也就能懂个六七分，可一头牛值多少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舒强也想过去买头牛来，风光不说，还能给家里增个进项。
可牛实在是太贵了，十多两银子，够他攒大半辈子了。
村里人也不是不知道读书对孩子来说多重要，可一年几两银子的束脩足以将多数人都拒之门外。
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一年到头能攒下两三百文都很不容易。
舒强动了心思，他想要舒明蓁的那头牛。
若说舒强还能忍住，装模作样一二，那陈氏就完全把自己那点心思写在了脸上。
她一听到舒明蓁买了牛的消息，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把牛牵回家。
要不是先前两次在舒武家美讨着好，她肯定立马冲过去了。
她一听到消息，立马就冲过去找舒强。
陈氏也知道自己这枕边人聪明，她想从他那讨个主意。
“老头子，老五现在可是真发达了，家里都买得起牛了，你说，咱们怎么办？”
舒强冷哼了一声，连陈氏都知道的事，他能想不到吗，他只是还在琢磨而已。
“先等等，就算那牛是老五家的又怎么样，他爹娘想要他还能不给？”
“是是是，正是这个理儿，咱们可是他亲爹娘！”
此事就差把得意二字刻在脸上的陈氏完全忘了，先前他们想要方子和鹿肉，最终都是铩羽而归。
陈氏已经在美滋滋的畅想着，等她得到了舒明蓁家那头牛，村里人看她的目光会有多么羡慕。
舒强比她清醒些，可还是难免陷入妄想之中。
那可是他努力了大半辈子都没得到的东西，现在就近在咫尺，他怎么可能不渴望。
大儿子舒峰虽然娶了个镇上女子，如今也留在了镇上生活，但到底生活也不容易。
那些童养媳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也见过，如今他儿子只在他岳家手下做事，想来日子也不会容易。
他开不了那个口，但如今次子有了现成的，他有什么不能要的。
要不是他，他还不定活到今日呢！
舒强和陈氏的想法，舒明蓁暂且不知晓，就算是知晓，她也不会害怕。
陈氏已经出现了精神恍惚的情况，可她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舒强，舒明蓁并没有给他下药。
像舒强那种恨不得所有人都在他掌控之下人，看着自己原本听话的孩子远离他之后变得越来越好，那才是最难受的。
儿子越来越好，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定会让舒强难受至极。
舒明蓁暂且没给他下药，但药却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
他不是喜欢他的长子和幼子吗，舒明蓁倒是要看看，若是他一直躺在床上，他那两个儿子是否还会伺候他。
当然，这得等他们彻底纠缠不到自家再下手。
不然的话，虽然寒心归寒心，可自家爹依旧是舒强的亲子，他若是完全不管，也会有人指责。
那些来舒家看牛的人好不容易离开，舒家人才想起舒明蓁不仅带回了一头牛，还带回了一个人。
郑小云上下打量着穆青黎，她只觉得人木愣愣的。
穆青黎从跟着舒明蓁开始，从头到尾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完全没有多少存在感，以至于其他人都忽略了她。
可她那一身破烂，头发散乱遮了大半张脸，应当不会被人忽视才是。
舒明蓁中途就察觉了，穆青黎是本能地在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尽量让人忽视她。
她看在眼里，心下更加满意。
说什么要个人保护只是糊弄二哥而已，她真正要的远不止于此。
她要的要么是不用多说就能办好事儿的聪明人，要么就是能如臂指使的利刃。
末世的时候她已经养了太多用不上人，如今她不想再事事自己动手。
累得慌。
更何况，她要的只是听话，而非忠心。
不管那人心里怎么想，能把她的命令执行好，那就是好手下。
至于心意这种东西，大概她被推进丧尸堆的时候，就已经连带自己一起为了丧尸。
与其去猜别人忠不忠心，不如死死拿捏着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