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钟离修早就准备好的婚服和头面都被送到了舒家，但聘礼还没送来。
婚服舒明蓁瞧着都觉得有点繁琐，但好在还算合适。
反正就穿一天，繁琐一点她也认了。
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的，是那套头面。
那套头面舒明蓁稍微一掂量，大概得有十斤重。
十斤重的东西戴头上，她光想想都觉得自己脖子要断。
饶是郑小云，在见到钟离修送过来的头面时也愣住了。
无他，那头面就装了一个箱子，虽然箱子不大，但里边的头面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挺唬人的。
别说舒明蓁瞧着脖子疼，郑小云都有点不敢看。
婚服繁琐些舒明蓁也认了，但这头面让她全部戴在头上是不可能的。
这十斤重的头面光是戴上，舒明蓁就感觉自己不可能再有其他动作。
她可不是那些习惯了这些首饰的贵女，这些头面戴在她头上她可受不了。
舒明蓁甚至还有些疑惑，钟离修不像是会送这般重头面给她的人。
她平日里往头上戴一两支簪子，顺带加上一两朵珠花，那都是得是郑小云耳提面命的结果。
有那个银子打扮，郑小云实在看不惯她总是什么都不戴。
就算是没银子的人家，也爱在头绳上弄些花样，很少有舒明蓁这般的。
舒明蓁其实猜着了，头面并不是钟离修送过来的。
钟离修其实还没确定该给她送什么头面过来，那副头面是周掌柜送过来的，挑了最好的。
赤金八宝，什么华贵的东西都不缺。
许多贵女成亲，都巴不得自己的头面能有十斤重，取十全十美之意。
舒家人不许两人见面，但舒明蓁还可以让阿梨去给钟离修送信。
舒明蓁因着那副头面就给钟离修写了信，钟离修打开信看到头面太重四个字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后来一问，才知是周掌柜送去的。
送出去的头面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只是戴上就着实没必要的。
周掌柜送出去的头面，钟离修也还有印象。
那副头面整体是赤金打造的，宝石珍珠都有，钟离修当时也是光看着都觉得重。
他在挑选的时候，那副头面是率先被剔除的。
那么重的头面，他知道舒明蓁肯定不会带。
钟离修给回了信，说明了头面的事，舒明蓁才松了口气。
她差点以为，他当真想让她戴那么重的头面了
有隔了两日，钟离修才重新送了一副头面过来。
头面以金镶玉为主，雕刻的不是牡丹之类常用的，而是舒明蓁喜欢的山茶。
这一套头面东西虽然也不少，但却轻了很多。
虽然瞧着还是有些繁琐，但或许是前一副头面在那顶着，舒明蓁倒是反而能够接受了。
如果一开始送来的就是这一副头面，她可能同样会觉得重。
舒明蓁原以为成亲这事儿，她就只要出自己一个人就成，可显然是自己太天真了。
从钟离修把那麻烦的婚服送来时，她就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钟离修那边已经让人算好了日子，最近的一个良辰吉日就在七天后。
拜堂也是有讲究的，舒明蓁这几日都在学着拜堂的事儿。
她有些怀念自己前世时参加过的那些婚礼了，起码省事儿。
好在她是招赘，不然成亲的礼仪还能更繁琐。
明明那时候看着二哥成亲时，好像就很简单一般。
舒明蓁一边抱怨，一边在郑小云的督促下纠正着动作。
农家不像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但舒明蓁对这些事实在是不大了解。
她有点羡慕那些换身齐整的衣服嫁到婆家就算是成亲的人了。
虽然可能确实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在里边，可她这般不喜欢麻烦事的人，是当真喜欢那般的婚宴。
只是她想，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她这般敷衍。
她第一次成亲，唯一的想法就是，以后再也不要了。
她不确定自己能跟钟离修走多远，但为了这折腾人的礼仪，她也觉得自己能够稍微多忍一点。
这般麻烦的事，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钟离修送来婚服里边，没有盖头。
郑小云刚开始还觉得可能是少准备了，打算给补上，后来才意识到自家闺女是招赘。
招赘女方无需盖头，临安这边利来如此。
舒明蓁本人也不喜欢盖头，看不清东西总让她略微还是会有些不安感。
等到了成亲那日，舒明蓁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
大户人家讲究一个昏礼，正妻傍晚过门，但农家不讲究这个。
舒明蓁成亲当日，村里大半人都来了，比先前赵思源和舒兰成亲时要热闹不少。
赵思源先前跟舒明宗两兄弟在清茗阁门口闹过之后，就再没有出门，成日待在书房里头。
他总觉得，自己若是再去清茗阁，就会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
听闻舒明蓁要与钟离修成亲了，赵思源第一感觉就是荒唐。
他到现在，自己也已经和舒兰成了亲，却还是对自己和舒明蓁退了亲一事有些不真实感。
先前舒明蓁总缠着他的时候，他做梦都想把亲事退了。
那时候村里那些人提起他，除了他是个读书人以外，就是说他没少被舒家扶持。
他去书院的银子，确实有不少都是舒家出的，可那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也不是他逼着。
那些人就是闲得慌，整日在背后嚼舌根。
可他还是会计较，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坦，那时候他只想早日摆脱舒家。
可到了最后，摆脱了那个舒家，兜兜转转又跟另外一个舒家纠缠在一起。
赵思源其实是极为后悔的，舒峰一家子，远比不上舒武一家子。
至少，舒武一家那时候虽然也有些看他不大顺眼，但他们不曾当真为难他。
就连那时候舒明泽和他总在书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有起过冲突。
如今换成了舒兰一家倒是好，成亲还才一年，就已经闹了好几场。
甚至在正月初二，就被人赶出了岳家。
他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闹出那么大的笑话。
在那之后，舒明宗也是屡次给自己难堪。
他如今待在家中，每每看到舒兰那张脸，都会越发后悔。
舒兰形容枯槁的模样，着实是让他倒尽了胃口。
退亲之后，他的日子好像一直不大好，但舒明蓁的日子却好似比他顺利很多。
她重新定了亲，有了家自己的铺子。
虽然现在琳琅阁也因为动乱被迫关门，但日后动乱过去，说不定还能再次开起来。
她手头肯定也有银子，至少不用像他一样因为区区三百两银子就被逼着待在家中。
听闻舒明蓁要成亲了，赵思源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可他再怎么不相信，舒明蓁要和钟离修成亲了也是事实。
她成亲那一日，他也去了，舒兰也跟着一起。
他跟舒兰如今相处起来远不如从前，倒是有种相看两厌的感觉。
自打舒兰知道自己可能没法有孩子之后，就成日里死气沉沉的。
每日跟她说话，都像是一块木头一样，喊一下动一下，眼睛也空洞得很。
每次一对上她那双眼，赵思源就想起了舒明蓁那双眼眸。
从前舒明蓁哪怕是木头一样的性子，每次看到她时，那双眼眸也是极好看的。
舒家人没想到舒明蓁成亲赵思源也会来，他来时，整个院子里都安静了不少。
这两人先前的事，村里就没人不知道的。
他一来，舒家人都担心他是来添乱的。
舒明诚打他一进来，就一直盯着他。
可直到赵思源坐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来。
反倒是舒兰，明明也算是一家子，可她那目光落在舒家人身上的时候，总还是让其他人觉得一阵难受。
舒明诚都被她吓了一跳，不知自己这个堂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