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被蒋思思知道了她和李洵之间的关系,蒋瑛就变得更加谨慎起来。自上次在宫外的宅子里见过之后,这阵子便没见过。
她是想去见李洵的。可又忍住了。
蒋思思能知道,旁人也能知道。
她有时候太大意了。
出了永寿宫的事情,多少双眼睛都开始盯着李洵了。
实在是很难。
这一日,小林子堵了蒋瑛的路,道,“殿下念叨起你了。说你竟不去了,是不是已经把贤妃娘娘忘了?”
借着念旧人的名义来的,亏得李洵想得出来。
蒋瑛道,“现在我的事情没个着落,做些杂事,不好乱跑。你回去给我告个罪,这几日正好御膳房又弄来螃蟹了。娘娘爱吃,我过几日就去。”
小林子便去了。
蒋瑛也想李洵。
这几日从御膳房打点了一下,弄到了一笼子螃蟹,蒋瑛便去雪阳宫了。
敲了门,小林子来开的门。脑袋探出来,看到是蒋瑛,便十分高兴。
蒋瑛进去,问,“殿下睡了吗?”
小林子道,“这几日睡得都迟,一直在看书,不知是不是有心事。”
不必再问,蒋瑛已经有答案。
定是那日让小林子来传了话,李洵就盼着她来了。
“我先去给殿下请个安,然后到院子里祭拜一下娘娘。”
“好。”
小林子忙去通报了一声。
李洵的声音很淡的传来,“叫她进来吧。”
蒋瑛便进去了。
李洵的视线还落在书卷上,头也不抬。还是那种清冷的贵公子。
蒋瑛憋着笑。
他就装吧。
李洵道,“这里没你的事情了,小林子你先退下吧。”
小林子还馋螃蟹呢,只能眼巴巴的下去了。
蒋瑛把竹笼子递给他,“刷洗干净,一会儿就直接蒸着吃吧。可不许偷吃,得娘娘吃过才行。”
小林子转悲为喜,提了竹笼子赶紧出去了。
门关上,蒋瑛站在那里含笑看着李洵。
李洵继续看书。
两个人竟僵持了一会儿。
蒋瑛先受不住,道,“殿下若还要看书的话,那奴才只能先告退了。”
“你敢!”李洵抬眼,淡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蒋瑛噗嗤一笑,努嘴道,“可是我都站在这里了,好像不如你的书好看。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来瞧瞧,你是不是在盯着颜如玉看呢。”
蒋瑛绕到案几后面,便要探头去看。
李洵长臂一伸,将她腰身一揽,便将她带着直接坐到了双膝上。
蒋瑛拿起书卷有模有样的看一遍,道,“也没找到颜如玉啊。”
她抬眼去看李洵,问,“难道我不好看吗?”
李洵便笑了。
一时,风也动,心也动。
李洵掐着她的腰,道,“还知道过来?以为你把我忘了。”
说的和怨妇似的。
蒋瑛道,“我有事情做呢。现在你处境不好,我少来,你少些麻烦。”
说的是正理,可陷入情爱之中的人听不得这些。
便是要哄。
毫无章法的哄。
蒋瑛问,“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光看书了吗?”
李洵答,“正理母妃的遗物。她东西很杂,我都收拢好了。以后都带走。”
说是带走,便是要带到邓州去了。
“其他的时间,便是在想你。”
他的指腹轻轻揉捏她的耳垂。这句话轻轻落下的时候,蒋瑛呼吸发颤,脖颈控制不住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瞬间传遍全身。
她的脸那么近,她香甜的气息都入鼻。
多日不见,对她就格外想念。很想一亲芳泽。
但李洵忍住了。
他问,“皇后的事情与你有关吗?”
蒋瑛怔了怔,道,“怎么与我有关?我没那个本事。”
“说是出现了一个册子,上面有太后那里面首的名单。这份册子是不是在冯立手里?你当初选择了那个宅子,隔壁就是冯立的宅子吧?阿瑛,你这样很危险。”
蒋瑛捧着他的脸,安慰,“放心,这件事赖不上我。我只是个小太监,哪里敢得罪皇后?必是有人指使。”
李洵皱眉,“你还有别的目的?”
蒋瑛与他平视,道,“你别问了。你赶紧把去邓州的事情定下来吧。皇后她,也怀疑诏书上是你的名字。”
李洵默然不语,片刻后才道,“我已经打算这几日就提。太子殿下那里,怕是靠不住了。”
太子两次欲杀他。
加上那日宫变之时,皇帝对太子十分不满,他如今也是焦头烂额。
李洵还得靠自己去说。
“阿瑛,在我们离开之前,你需得保全你自己。”李洵牵着她的手缓缓说道。
蒋瑛点头。
其实机会就是突然到自己跟前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力量弱小,只是机会到了跟前,她不得不利用。
皇后进了冷宫,太子现在不受宠,他们的麻烦大起来,当然就顾不上李洵。而且皇后要是一直在,太子的力量必定削弱许多。这也算是替李洵报仇了。
蒋瑛并非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但她却是一个可以敏锐抓住机会的人。
“以后别再涉险,我们平安的到邓州去。”
“好。”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只事情往往会事与愿违。
这一日,皇帝来了兴致,喊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去养心殿一起吃个家宴。
这还是自太后和贤妃死后的头一次。
李洵便去了。
路上碰到了其他几位皇子。
还有太子。
李俭依旧跟在他身边。
李季见了他们,道,“太子殿下还是春风得意啊。我正想和殿下讨教一下如何跳井的经验呢。这别人都说殿下腿脚不便,可是跳进却有一番技巧。殿下传授一下?这万一我们也遇到什么危险,也好灰溜溜的逃脱啊。”
这脸打的啪啪响。
太子立刻脸沉下来,道,“我也是为了保全自己。那种时候豁出去一条性命又如何?那些余孽定是要拿我的命来要挟他人的。”
李季抚掌而笑,“殿下这话说的真是高明。头一次听说把临阵脱逃,胆小如鼠说的这般清新脱俗的。”
太子怒道,“李季,你别胡言乱语,以下犯上!”
李季丝毫不惧,道,“我要是你啊,就会学一学沈墨了。人家多自觉,断了一条手臂,觉得自己成为废人了,便直接要去守祖陵了。功成身退,又有自知之明,多好。”
太子道,“五弟,你这是觊觎什么吧?怎么?巴不得我把这位置让给你?你就别想了,便是轮也轮不着你。”
太子甩了衣袖,大步朝前走去。
李季没所谓的一笑,转头看向李洵,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九弟,你出息了。”
李洵微微颔首,并没有接话。
几人到了养心殿,入了座。
皇帝道,“昨日朕刚刚送走了沈墨,心情欠佳。这阵子是多事之秋,朕就想多看看你们。你们都是兄弟,平日里要相互扶持。”
众人皆起身躬身作揖。
皇帝示意他们坐下来。
昨日沈墨已经离开京都城。
临走时,来了宫里与皇帝道别。
皇帝又洒了泪,“朕送送你。”
“皇上日理万机,不必为微臣费这个时间了。”
皇帝叹息,“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沈墨点头,“家里人丁少,都已经做了安置。”
“朕听说你与郡主和离了?”
沈墨道,“微臣与郡主并不相合,如此最好。”
“哎,这样也好。郡主这里,你不必担心,朕再给她说门好亲事。”
沈墨颔首,随即道,“微臣其实还有一事要说。”
沈墨说了事,最后一次行了君臣之礼,拜别了皇帝。
皇帝目送沈墨离开,看着他走下台阶,背影逐渐模糊。
他转过身。
袁令递过来帕子,皇帝擦了擦眼角。等走到了殿内,便又坐了下来,又有娇美的宫娥端过来参茶。
皇帝喝了一口,问袁令,“你说朕就这么放他走了,是对是错?”
袁令道,“皇上仁厚,沈大人如今已经身有残疾,再不能提刀。于他而言,或许是个不错的归宿。”
皇帝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他毕竟是高手,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是一种惩罚。安排几个人,在路上截杀。”
袁令身体微僵。
皇帝道,“朕不杀他,不过也得试一试他。你照做就是。”
“老奴这就安排。”
“记着离京都城远一些。”
皇帝想了想昨日的事情,还是有些感慨的。
他很想看一副像现在这样美满的画面。
“你们都不必拘束,反正是家宴。”
皇帝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慢条斯理的吃东西,随意的口吻聊天,“你们最近都在忙什么?太子先说。”
太子忙起身道,“儿臣只是读些史书,和太傅等人学习一些为人为官之道。”
李驰没憋住笑。
“老五你笑什么?”
李季道,“恕儿臣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实在是太子殿下提醒的好。”
太子咬牙。
皇帝又道,“你去见过你母后了吗?”
太子一慌,竟不知是回答去了还是没去。
其实他是没去。
因为上次他避难跳井的时候,他十分懊恼。加上那份传位诏书,他彻夜难眠。现在皇后出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没了依附,这几日就在东宫借酒浇愁了。
看什么书,学习什么人生,他根本没心思。
要不是今日来见皇帝,他连收拾都不收拾的。
皇帝道,“你母后失心疯了,能不去就不去。这病,容易传染。”
这是要太子和皇后划清界限。
太子忙应下。
好在皇后的事情并没有牵连他。
他的谋士说了。只要太子不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他的储君之位是稳的。
太子暗地里擦擦汗,坐了下来。
李驰和李季是经常混在一起的,倒也没什么特别。
李洵道,“近日一直在整理母妃的遗物,常有所感。写了几篇祭文,又觉得矫情,都烧了。”
李驰依旧是郁郁神情,皇帝劝道,“你想开些。你母妃那性子是个开朗的,你多学她一些。”
“儿臣谨记。”
李俭见轮到自己了,刚要说话,便有御膳房传了热汤过来。都是熬得滋补的汤。
皇帝吩咐,“一人盛一碗,都还在长身体呢。”
便将李俭这事儿给带过去了。
李俭颇失望。
他想告诉皇帝,他最近一直在练骑马。不是小马驹了。是真正的大马。如今已经很有长进。
见皇帝不问,他只好不做声。汤不好喝,因他心里不是滋味。
一顿家宴结束,只李俭不是滋味。
“好了,都各自回去吧。朕的儿子都长大了,日后朕要仰仗你们了。通过这段时间的事情,朕竟然觉得自己老了些许。好了,都回去吧。”
诸位皇子拜别皇帝。
皇帝突然道,“那个小九,你留下来,朕还有些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