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蓉和李洵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刘张氏原本只是在李洵跟前信口开河博同情,没想到自己的话应验了。知道这桩赐婚没有希望之后,真的拿了根绳子去上吊了。
好在是刘家人发现的及时,将人救了下来。
刘蓉像是得了失心疯,两眼无神,嘴里直念叨着李洵的名字,隔一阵哭一阵。
刘家人知道攀上皇家这门亲戚是没希望了,只想着早些把刘蓉嫁出去,这样的留在家里,儿子的前途也都要被她毁了。
然后碰巧就来了人上家里说媒,也巧,说了个商户子。只不过是个死了老婆的。
刘张氏一想,死了老婆就死了,过去了还是正妻,总比当小妾好。而且这家人家也不算差,只是并不是京都城本地人。既然要成亲,要把刘蓉带走。
这遂了刘张氏的心愿,走的远远的好,日子久了,人们渐渐忘了,刘家的名声能弥补些。
这件事办得十分低调。刘家派了人打点了嫁妆,直接将刘蓉送上了北上的船。刘蓉反抗过的,似乎意识到自己家里人要对她做什么。但为时已晚,她直接被灌了药,送上了马车,一路到了船上。
等她再醒过来,船已经走了许久了。
身边的商户子看着她,十分痴情,“你爹娘将你许配给我了,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待你好。当然了,你若不识趣,我提脚就可以将你卖了,所以听话。”
刘蓉欲哭无泪,她的未来没了。
她扭头望了望湖水,商户子也看出来了,摸了摸她柔嫩的脸蛋说道,“别想着寻死,多不值啊。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日子过不好么?我家境不差,你又有丰厚的嫁妆,我们俩能把日子过好。”
一会儿一副面孔,刘蓉都懵了。
她最终还是决定不死了。或许北上,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只是她心爱的李洵啊,算是别过了。
眼见着船开了,丫鬟匆匆跑回了县主府上,同杜若晴说了这件事。
杜若晴满意的笑了。
刘蓉留在京都城她都不乐意,谁叫她竟能得了李洵的青睐,她就要做事做的绝一些。那商户子便是她替刘蓉寻到的。
平时看起来倒也知礼,可狠起来也吓人。
这是该,谁叫她竟然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还险些坐上了她梦寐以求的位置。
李蔓着了人来和她说晚上要去参加宫宴,因为今日太子要回来了,带着战功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算算时间,现在恐怕离着城门已经不远了。
皇帝特意设了宫宴给李越接风。
李蔓和杜若晴也在受邀之列。
杜若晴正要去挑选合适的衣裳,起的猛了,竟觉得头晕目眩。
丫鬟忙将她扶了先去榻边坐下。
原以为一会儿便好了,谁知道竟又觉得反胃。
府里有个老嬷嬷,照顾她有些年头了。原本就是杜家府上的人,杜若晴对她十分信任。知道了杜若晴的情况,先着人去请了郎中。
郎中来了之后,老嬷嬷将人带到了杜若晴屋前,自己先去禀告了。
杜若晴一听说请了郎中,便道,“何必小题大嘴,我也没什么事。”
老嬷嬷笑了笑,温言道,“小姐,老奴年纪大了,自然多懂些。听话,叫郎中瞧一瞧,兴许是件好事。”
杜若晴没反应过来,但想着既然来了,便瞧一瞧吧。
嬷嬷这才将郎中请了进来,给杜若晴号了脉。
郎中随即起身躬身道喜,“祝贺县主,县主这是有喜了。”
杜若晴不敢相信,嬷嬷轻轻碰了她一下,重复了郎中的话,“小姐你有喜了。”
杜若晴这才欢喜的一笑,忙叫人打赏。
郎中领了丰厚的赏钱,又开了安胎的药方这才走了。
杜若晴喜不自胜,自己的心愿总算是达成了。算算日子,便是上回她和萧霖大吵一架那次。
她那次完全被萧霖控制了,不曾想就成了。
原来这种事情,还得就着点男人家来。
嬷嬷道,“要不要赶紧给姑爷传个消息?”
杜若晴却得意摇头,“先不说。叫他们萧家自己觉到。先把这消息传到王府去,说我晚上不便去赴宴了。还有,去家里的绸缎庄还有瓷器店里,拣着好东西多挑一些回来。”
按着杜若晴的吩咐便都去办了。
去给王府报喜的人刚到,才知道李蔓和睿王爷出门去了。
太子回来。
睿王爷代表皇帝带着云安郡主去城门口迎接。
家丁便马不停蹄的也往城门口去迎。
睿王爷和云安郡主到了城门口,便看到不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震震,李越的队伍已经到了跟前了。
家丁挤过众人找到了李蔓,在她身边恭敬说了杜若晴有孕的消息。
李蔓欣喜不已,还连着又确认了一遍。
“真是太好了。我这里正忙,晚些时候我去瞧她。你叫她保重好身体,可别乱跑乱跳。”
家丁笑着应下了。
李蔓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睿王,却见前面李越已经到跟前了。
李越翻身下马,朝他们走过来。
李蔓神情滞住了。
一边欢喜一边愁,从没这样清晰的就在眼前过。
——
晚上有宫宴,裴兰也要盛装出席。
她正好把经书也抄完了,亲自去给太后送过去,也想以此在皇帝跟前表现一下。
裴兰去了永寿宫,太后没见到,经书被慕言姑姑接过便走了。
慕言姑姑将经书捧着到了后花园。
太后正在树下躺椅上靠着。
天气还不算太热,但太后天生的怕热,所以早早的就喝起了冰饮子。
她喝了一些,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慕言姑姑走过来,道,“贵妃娘娘送来的,说是已经抄完了。”
太后掀了眼皮扫了一眼,厚厚的一沓。
“她说什么了吗?”
慕言姑姑道,“说是胳膊酸疼,现在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奴婢瞧着像是瘦了些。太后叮嘱过,想必不敢偷懒。”
太后嗯了一声,随即道,“好好瞧瞧,光不敢偷懒有什么用?若是只会照猫画虎一点也不用心也无用。要在佛堂前供奉的,像她这般一通胡写,可不就是亵渎神灵了?”
慕言姑姑便赶紧坐在一边的石桌前开始检查。
蒋瑛被太后叫着在跟前伺候。
她站在那里,很轻易就能看到慕言姑姑摊开在桌子上所抄的经书。
她一看,就一个想法,这字真难看。
若摆在佛祖跟前,真的算是亵渎了。
因她见过这世上最好看的字了,再有别的字,其实一眼就能看出好坏来。
裴兰打小读的书少,遇到读书写字头就疼。太后故意让她抄经书,其实是很重的惩罚了。磨了她的心志和身体,叫人难受的不行。比着打她几板子都叫她难受。
蒋瑛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眼神,一点点的瞧不上吧,却被太后看在了眼里。
“你识字?”
太后突然问。
蒋瑛晃了一下神,忙道,“小时候蹭着别家的先生,认识了几个字。”
“也会写?”
“也就会写几个字。”
“写来哀家瞧瞧。”
蒋瑛还犹豫。
已经有宫女赶紧取来了笔墨纸砚。
蒋瑛没想更多,拿了笔蘸了墨,随便写了几个字。
太后拿起来一瞧,竟夸了一句,“好字。”
等太后这一夸,蒋瑛才意识到自己怕是大意了。
她是李洵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写字的时候,当时的念想大概是不能辱没了师门,却没想到,依照她这样的身份,能把这笔字写的这么好看,一定是有人调教过的。
她自己都没注意,她握笔的手势,写字时候的站姿,都是十分板正的,就跟个读书人似的。
她能成这样,入宫前的可能性不大。
那只能是入宫之后了。
这事在雪阳宫不算什么,毕竟除了雪阳宫的人也没人外传。可出了雪阳宫,便是稀奇的事情了。谁家主子会正经教奴才写字的。
一旦稀奇,便让人生疑,这之后便是各种各样的猜想。这猜想最后成为什么样,简直没法想象。
果然太后便问,“小九教得你?”
蒋瑛后脑勺有汗,好在短暂的时间里找到了一些说辞,“是九殿下指点了一二。当时九殿下说是给已故皇太后抄写经书,嫌奴才和屏儿姑娘的字太难看,恐不够诚心,压着奴才和屏儿姑娘耳提面命的指点,这才有了些进步。”
太后点点头,“小九倒是个细心的。这经人调教过的果真不一样。慕言,哀家瞧瞧,这贵妃能写出什么字来?”
慕言姑姑拿了一张展开到太后跟前。
太后瞧了一眼,笑出声,“早就知道贵妃是个不爱读书的,没成想这字丑成这般。换做平时也就算了,也不指望她考秀才。可这经书是拿去哪里的,她竟不用心了。连小瑛子都能练出来,她身为一个贵妃倒是懈怠的很。送回去,叫她重抄。”
慕言姑姑便捧着经书又去了华阳宫。
将太后的意思一顿传达。
裴兰正在挑选宫装呢,一听慕言这个话,险些没站稳。
慕言姑姑最后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贵妃娘娘若还是这幅字去敷衍太后,可就是大不敬之罪了。”
见慕言姑姑走了,裴兰气的鼻孔冒烟。
她抄写这些经书好不夸张的说早就耗尽精力,还不敢假手他人。谁知道太后不念她的苦劳,竟还叫她重抄。
“抄这些有什么用?供奉在佛堂前,佛祖就能保佑了?佛祖真能看懂,我写的这些又有什么不能看的?分明就是在为难本宫。”
“娘娘莫要动怒,不如去求皇上呢?娘娘先喝杯茶。”杏儿端过去一杯茶。
裴兰接过来喝了一口,却被烫了嘴。
装着热茶的杯子直接砸在了杏儿身上。
水溅在了杏儿的手背上,疼的她险些叫出声。
裴兰狠狠的在她手臂上捏了一把,疼得杏儿眼泪水都要出来。
“你也知道烫是不是?这么烫的茶竟给本宫喝?你娘生了你光给你长了个头,没长脑袋是不是?”
林姑姑使个眼色叫杏儿先退出去了,自己来宽慰裴兰。
杏儿手背和手臂都疼得厉害,躲在角落暗自抹泪。
宁儿过来递了膏药,“赶紧抹了,别留了疤,娘娘看到又该生气了。”
杏儿哭着抹药,道,“谁喝茶不得先吹一吹。先前奉的茶又嫌凉,把我骂了一顿。怎么伺候她这么难?”
宁儿忙扭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可别瞎说了,还不够疼?”
杏儿抽泣一下,道,“若有别的去处,真不想留在这里。都不拿咱们当人看的。”
“叫你别说了,怎么还越说越来劲了?你若是再被罚,我可不管你了。”
“好姐姐,我不说了。只是替我们俩不值罢了。”
宁儿道,“可她是贵妃呢。咱们在她身边也威风。这世上的事情有得必有失。你瞧瞧雪阳宫那位呢?”
杏儿知道是这个理,可还是没觉得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