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瑛本来来这里就有些害怕的。
她孤身一个人,在这么个冷飕飕,又幽幽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怕。
现在一人毫无动静的出现在跟前,蒋瑛被吓得险些手上的食盒都掉在地上。好在自己反应快,紧紧抓住了。
她定睛一看跟前的人,更是惊的不行。
惊讶之余,还有些欢喜,“竟是你啊?”
便是上次遇到的李俭的生母。
看她和先前无异,也算是亲眼见到了那场火没有伤到她。
“我找一个叫慧娘的,娘娘能帮我吗?食盒沉甸甸的,应该不少,一会儿你也吃一些好不好?”
“慧娘……我,就是。”
蒋瑛更惊了,“你是慧娘?”
惊得当然不是慧娘这个人,而是徐姑姑竟然认识李俭的生母。
蒋瑛不由想起之前李俭失踪的时候,也是徐姑姑的话给了她想法。
如果说徐姑姑不是无意间说起,而是故意在提醒她呢?
可是徐姑姑怎么会和李俭生母认识呢?而且这件事徐青芷似乎都不知情。
这些疑惑现在是得不到答案的。
既然跟前的人就是慧娘,蒋瑛忙将食盒打开了,“你快吃。”
慧娘欢天喜地的赶紧去拿手抓,迫不及待的都往嘴里塞。
“你慢些吃,都是给你的,慢慢吃。吃不完的,留着后面几天吃。”
慧娘仿佛听不懂,只顾往嘴里塞。
蒋瑛想,这冷宫,便是正常人进来,日子久了,也把自己逼疯了。
慧娘就是这般半疯半傻的模样。
她想了想,便道,“晚上宫宴奴才见到了十殿下,他很好。”
慧娘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吃起来。
蒋瑛也不好多留,将食盒提了,站起来道,“我该走了。你拿进屋里再吃。别吃太多,不好消化,该难受了。”
也不知道慧娘能不能听进去,蒋瑛就先走了。
她路上还想了一会儿徐姑姑和慧娘的关系。后来就不想了。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的。徐姑姑既然没有挑明,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也不该多事。
随后又想到了蒋思思。明知道这个时辰了,定然是没法见到蒋思思的。但她还是绕了一段路,专门从浣衣局那处去了一下。
好像瞧着浣衣局那边一眼,就相当于见了蒋思思了。
从浣衣局附近过了一遍,蒋瑛就觉得自己挺幼稚的。
提着食盒,就赶紧往雪阳宫赶了。折腾一遭,倒是觉得累了困了。
正走呢,和前面的人碰上了。
“沈大人。”下意识的要把食盒往背后藏。
但食盒那么大呢,人就在跟前了,藏是藏不住了。
沈墨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倒有一点意思。尤其是最后,干脆不藏了。
因为是除夕夜,便更要谨慎,以防有人意图不轨之人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沈墨孤家寡人一个,这一晚每年都是他来值班,好可以放更多人回家团聚。
他身边就跟着一个人,王忠。
王忠年纪不小了,也没成亲。被沈墨钦点,一起巡逻。
沈墨没说话呢,王忠话唠一个,上前问,“小瑛子去哪里啦?还带着食盒呢。是知道我没吃饱……”
伸手去拿,一掂,就知道是空的。
“嘿,没有了啊。”
蒋瑛道,“已经送过了,不知道能碰到王大人。改日……”
还没说完,被沈墨打断了,“不必理他。”
王忠道,“大人,这就不合适了吧。不能只有你吃小瑛子送的东西,是吧?”
沈墨没给他脸。
王忠就不敢说这个了,突然又殷勤道,“天黑着呢,我陪着蒋公公你走一段啊。”
突如其来的殷勤叫蒋瑛还有些不习惯。
只她没立刻拒绝。
沈墨瞧出来了。
她害怕。
浣衣局这边平日里人不算少。但因为是除夕夜,这个点反而人没了。
离着雪阳宫还有段距离,一路都是这样的路,她一个女流,难免害怕。
不过叫王忠送她,还是算了吧。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惹人烦。
沈墨一本正经的指了指前面,“你去那处看一看,我去这边。”
沈墨指的方向便是蒋瑛回雪阳宫的必经之路。
王忠忍不住嘟囔。
他找蒋瑛有正事呢,怎么沈墨给他破坏了。
毕竟只是下属,王忠砸吧砸吧嘴,也就认了。
蒋瑛也不知道沈墨是因为什么,既然人家是正常巡逻,她就正常回去呗。
蒋瑛走在前头,沈墨走在后头。
一前一后。蒋瑛的影子拉长一些,正好在自己的跟前。
蒋瑛原本以为沈墨走一段路,就和她不同路了。可没想到走了一段,他还在。
一前一后走着,也怪奇怪的。
蒋瑛便主动开了口,“沈大人不用回去和家人团聚吗?”
她上次在沈府待了两个时辰,只见到了其中一个婢女,对他府上的情况并不了解。
她倒不是没话找话,只觉得沈墨毕竟救过她,她关心一下也是出自真心。
沈墨道,“家中只有家丁,没有旁人。”
“啊?那个,抱歉,沈大人……”
沈墨面沉似水的回,“你有什么可抱歉的?我家中没有家人也不是你造成的。”
好像也是。
沈墨道,“我小时候家乡旱灾,跟着家里人一路到了京都,只家人没撑到京都便都饿死了,只留下了我一人。”
蒋瑛想原来沈墨是这样身世凄惨的人,怪不得他一直一副冷面示人。大概是从小就受尽了冷眼吧?
蒋瑛停下来道,“这个给你。”
沈墨垂眼。
蒋瑛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里面有糕点。
她已经养成习惯了,怕自己会犯晕的毛病,就身上带些。其实在雪阳宫药物调理,加上每日饭食规律,犯晕基本上好了。这个习惯却还是留下了。
“沈大人要巡逻一夜吧?吃一点稍微点个肚子。在这宫里,大家都是有家不能回。不过有相识的人,也没有那么孤单了是不是?”
沈墨只凝视着她。
蒋瑛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呀?她在和一个杀伐决断的人聊感情吗?
“小的……”
话没说完,手上的糕点却被沈墨给拿走了。
他一口气塞了两块。
他们这些武人吃东西都是这样的,节省时间。
又把最后两块塞嘴里,手指擦了擦,道,“味道不错。我正好饿了。”
蒋瑛愣了一下,道,“是徐姑姑亲手做的,她做这些……”
说完察觉到自己失言了。
因现在雪阳宫的情形,他们不该吃到徐姑姑的东西。
沈墨见她突然噤声,道,“我只关心好不好吃,不关心谁做的。”
蒋瑛松了口气。
沈墨这人还怪好的嘞。
蒋瑛回到雪阳宫,想着徐姑姑肯定睡下了,便也打算直接睡了。谁知道往院子里一走,突然看到李洵就站在廊下。
蒋瑛惊了一下,忙行礼。
李洵几步走过来,语调有些急,“去哪了?”
蒋瑛忙回,“徐姑姑叫奴才送点东西出去。”
李洵肩头肉眼可见的松了一下,又道,“以后出门打个招呼。”
“奴才知道了。只是看殿下和屏儿姐姐都睡下了,就没敢扰你们。”
“嗯,歇着吧。”
李洵转身便要进去,站在门框下,又转头,“下次出门,记得披件披风。”
她耳朵都冻红了,他一眼就看到了。
这是奢侈了,蒋瑛哪能有什么披风?
李洵想到了,便想着叫屏儿将他以前的大氅什么的找出来,给他改个外套,披上也不显眼。
明天再办吧。现在时辰太晚了。
见李洵进了屋,蒋瑛挠了挠脸。李洵是不是一直在廊下等她啊?
——
除夕夜李季借着醉酒为名,光明正大的就留在了宫内一夜。
他怎可能自己一个人就睡了,找了机会就把蒋思思喊了过来。
一番云雨尚未结束,蒋思思察觉到什么,立刻道,“不许在里面。”
语调很严肃。
李季笑一声看她,似乎不大在意。
蒋思思道,“我们俩不能有孩子。你不在外面,我就得另外吃药,叫人发现我没法解释。你也不想我们俩落个私通的罪名吧。”
她不想吃药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是药三分毒。她身子不能有任何问题。不然会影响她以后怀上龙嗣。
她想的很远。
李季怎么会不明白。
她要做皇帝妃嫔的决心谁都不能动摇。
李季听了她的,留在外面。
他发出舒服的喟叹,躺在她身边,手指缠着她的青丝,道,“和我有个孩子,你可就母凭子贵,位置稳了。我也不差是不是?”
蒋思思却十分清醒。
这阵子她也打听到一些李季的情况。
他的王妃可是河东道节度使的千金。
“你愿意我生下你的第一个孩子?万一是儿子呢?不怕你岳丈不高兴?”
李季摸了摸她的下巴。她竟私下调查他了,倒是个聪明的女人。
见李季不说话,蒋思思就知道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她真要怀孕了,说不定李季会为了自己的前程,让她一尸两命。
她如今对他还有些诱惑力,便要靠着他先达到自己的目的。正是因为自己一心只想当皇帝的妃嫔,李季才对她有些放心。
“你什么时候把我送到养心殿去?”蒋思思一个翻身,趴在了李季的身上。
两个人尚未沐浴,都是汗津津的样子。此时一接触,似乎又将两人肌肤黏在了一起。
李季一只手臂枕在脑后,看着她。
蒋思思气急了,拍他一下,道,“我侍奉你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便是这样戏耍我的?你若真是不愿帮忙,我便自己想办法了。以后你我也不要再有来往了。”
见她粉面微奴,李季另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我为什么不帮你,你不明白?”
“可别说什么舍不得我的话。五殿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为难我呢?”
时间久了,李季也分不清是真的迷恋蒋思思的身子,还是享受这偷情的滋味。
他想着,她不过是有很多女人都有的梦,不如在他腻的时候帮她一回。可一想,他腻的时候,又怎么还会帮她呢?
很矛盾!
蒋思思看出来了,在他这里得不到什么承诺。
他就是陪她玩玩。
她拉开他的手,直接坐起来,拿了自己的小衣穿上。
李季坐起身,亲吻一下她雪白的肩膀,柔声问,“生气了?你就对我一点不留恋?”
蒋思思眼波一转,扭头看他,手摸上他的脸,“留恋啊?就算我成为你父皇的女人,也不代表我们就要断了。”
李季眉目微敛,随即在她肩头一咬。
蒋思思发出嘶的声音。
“要坏还是你坏……”李季说着,一把扯开她还没系好的小衣,把人直接推倒在床上。
正要吻下来,蒋思思玉指戳着他的胸膛,阻止了他。
“这桩买卖如何?你我都不亏呢。”
“小妖精,我和父皇你伺候的过来吗?”
“我的本事你不知道么?你要是不敢,你就直说。”
“还没有我不敢的事情。”
“先让我再看看你的本事。”拂开她的手,便直接咬了下去。
等结束,李季还搂着她。
蒋思思却不敢留了,起来穿衣裳。
李季道,“不如睡一夜,明日早些起来。”
蒋思思道,“年初一呢,大家都得起早,容易碰到人。”
李季笑了笑,也对。
他撑着身体起来,也去穿衣裳。
“你做什么?”
“送你一段。”
“没必要。”
李季道,“我可不是那等无情之人。是你不愿做我侧妃。现在外头人少,宫女太监都躲起来偷懒了,一路都是黑漆漆的,半路都没个人,你也不怕?”
蒋思思怎么不怕?
她可胆小了。
见李季是认真的,她心头还暖了一下。
可惜了,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她点头,却道,“你别离我太近。”
“我有分寸。”
送了一段路,李季便回来了。
刚要推门进去,却看到李驰正好在。
他也不慌,一手背在身后,随口问,“六弟怎么还没睡?”
“喝得多了,起夜。五哥怎么从外面回来?”
李季道,“睡不着,胃难受,出去走了一段,这才回来。”
“原来如此。那五哥早些休息。”
李季颔首,推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