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和李驰先走了,李洵却晚了一步。
他们二人关心更近,没带上他。
当然李洵不傻,李驰急着把李季拉走,是知道有些话不能在李洵跟前说。
李洵正要走,太子妃匆匆回来了。
她和李洵只是打了个照面,便进屋看了一眼。
她是听说了李越已经提前走了,还不信,回来一瞧,气得不行。
她站在门口甩帕子,道,“这才出来多久,便忍不住要回去瞧那个狐媚子东西了吗?把我当个死人吗?”
一边宫女问,“太子妃,我们是要回去,还是继续……”
“继续个屁啊。还不回去?把偌大的东宫留着给他们厮守吗?”
宫女们忙去收拾了。
李洵不好说什么,也没打招呼,便直接走了。
刚出了院子,却正好迎面碰上了蒋瑛。
李洵虽然刚从后山回来,但整个人衣袂飘飘,纤尘不染。
蒋瑛忙行了礼,“奴才见过殿下。”
李洵点点头,问,“是来何事?”
蒋瑛道,“奉了太后的命令,来看看太子这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太后的院子就在这院子隔壁,所以这边有些动静,那边是能听到的。
李洵道,“去吧。”
蒋瑛先侧身让开一步,躬身让李洵先走。
李洵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身去看,蒋瑛已经进了院子。
她此时好端端过来办事,可见昨晚是真的没有受伤,如此也就心安了。
李洵不由垂了下眼眸。
在他衣襟处正揣着一枚平安符。
是他不久前在大殿内求的。
是给蒋瑛求的。
可似乎没什么正当理由给她。
回到了房间,屏儿忙奉上了茶水。因为离得都不远,这事情也不小,屏儿也听说了。
她不敢多问皇子之间的事情,只想着李洵没事就好。
李洵喝着茶,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他从怀里掏出平安符递过去,“你交给他,就说是你求的。”
屏儿愣了愣。
看着那道平安符。
即便李洵嘴里只是一个他字,屏儿也能想到,这个他只能是蒋瑛。
屏儿心惊了一下。李洵亲自给她求了平安符,还要通过她的手交给她,可见是十分用心。
李洵皱眉。
屏儿忙将平安符接了过来,道,“奴婢这就去。”
“下午吧,趁着太后午休的时候,他估计能得闲。”
“是,殿下。”
到了下午,李洵靠在榻上正翻着经书。
他以往这个时候也都要歇一歇,今日却似乎没睡意。
屏儿看了看时辰,便出去了。
到了太后所在的院子跟前,门口守着一个太监。
屏儿客气道,“我来见小瑛子,他如今可得空?”
经过上次的事情,蒋瑛如今在永寿宫是没人敢招惹的了。小太监认出屏儿是雪阳宫的人,知道与蒋瑛是旧相识,便道,“我去瞧瞧,姑娘稍等。”
小太监忙去了。
不多时,便见蒋瑛来了。
蒋瑛捡到屏儿还有些欣喜,拉着她到了一边,“屏儿姐姐怎么来了?”
屏儿牵强一笑,“许久没见你了,来看你好不好。”
蒋瑛颇有些歉疚。
当初她离开雪阳宫,屏儿是生她气的。
如今屏儿主动找她,蒋瑛颇为感动。
她道,“我都好。太后为人和善,其他人待我也好。”
屏儿点点头,“好就好。”
因为知道蒋瑛好,屏儿便犹豫了。
她既然一切都好,李洵这平安符送不送便无所谓了。
她最好也是一切都好,这样李洵不必为她担心。
于是屏儿做了一个决定。她没将那枚平安符送出去。甚至还说道,“小瑛子,我知道你其实很好,对殿下也忠心。现如今,你既然已经到了永寿宫,人各有志,我也不气你了。只有一点,你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与殿下牵扯上。我自然希望你一切都好,倘若你惹了祸事,更不能连累殿下。”
蒋瑛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屏儿又补充,“这是殿下今日要我带的话。”
蒋瑛的嘴张着,说不出话来了。
屏儿心虚,不敢去直视蒋瑛,道,“话我已经带到,希望你也能做到。以后离着殿下远远的吧。他只想安稳度日。我走了……”
说完就匆匆走了。
只有蒋瑛还留在原地,呆呆的站着。
屏儿回到屋内,李洵还在翻着经书,目不斜视,“给过了?”
屏儿垂头,“给了。”
“他可有说什么?”
“倒没有。”
屏儿不敢画蛇添足,轻易会被李洵发现。
好在李洵现在眼睛看着经书,没有看到她的神情,屏儿才勉强稳住心神,没叫他看出什么来。
——
带来的士兵把山都快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行刺之人的踪影,只能说是早有预谋,早早就探好了路线,事情败露,逃之夭夭了。
李季气的牙痒痒,他不是个受气的人,而且算得上睚眦必报。
李驰和钟灵玉都没拦住李季。
李季什么也没管,就要下山。
不为别的,就是为自己出一口气。他要去找皇帝告状去。
钟灵玉急火攻心,咳得厉害。
高嘉忙宽慰,“你别急。皇宫里面有皇上呢,他们不敢乱来。这里还有太后呢,都先稳住。”
等把太后请过来坐镇,李季已经下了山。
太后也不大高兴,“好好的来烧香祈福,便要生出这些事端来?他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竟这般不懂事。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钟灵玉自然要给自己夫君说话,“太后,是太子殿下先动的手。”
事情太后已经去问了,虽然太子嫌疑最大,也不能说是他。
太后觉得钟灵玉不大懂事,这会儿不息事宁人,竟还要拱火,反问一句,“你瞧见了,还是太子亲口承认了?”
钟灵玉讷讷。
太后道,“能静下来继续祈福的就留着,不能静心的趁早都下山去。佛门清静之地,瞧瞧你们这些人心浮气躁的,也不怕得罪了神灵。”
众人忙跪下来认错。
原本钟灵玉还想跟着回去的,太后这话一说,便不敢走了。
楚成璧宽慰,“不会有事的。五哥虽然年轻气盛,不至于到了宫里面还没分寸。”
钟灵玉还是担心,“若有六弟在身边劝诫还好些,现在只他一人,我怕他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楚成璧道,“宫里头有父皇呢,不担心。我扶你去歇着吧,瞧你刚才咳得厉害。”
钟灵玉再担心也没用,只好先回去了。
李季这边快马加鞭回到京都城。
他没赶上李越的步伐,但好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已经到了皇宫。路上还把太子妃的队伍给抄了。
他直奔着皇帝那边去了。
二话不说,告了太子一状。
行刺皇子可不是件小事情。皇帝不敢怠慢。
又把太子给找了过来。
当面锣对面鼓的要说明白。
李越被李季嘲笑,本就不高兴。
一看李季言之凿凿说他派人刺杀他,看了一眼伤口,讽刺道,“呦,我还以为伤的多重。五弟晚来一会儿,这伤口该自己痊愈了吧?”
李季气的就要挥拳头,好在被皇帝给呵斥住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在皇帝跟前吵了起来,完全没有兄友弟恭的模样。吵得凶了,最后差点大起来。
李越直言,真是他做的,他教训自己的弟弟也是人之常情。
最后皇帝只好出来调停,李季也不能单凭一句北疆口硬就判定是李越所为。又说李越平日温和孝顺,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总之这件事最后被皇帝糊弄过去了。
李季气得不行,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的父皇偏心,站在了李越这边。
若此时受伤的是李越,是不是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李季敷衍的行了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帝道,“不管这事是不是你干的,你已经是储君,得和自己的兄弟处好关系。多几个敌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李越没反驳,只觉得好笑。
当时皇帝坐上这个位置,可没少杀自己的兄弟。
李越回到东宫,太子妃正好回来了。二话不说就和李越吵了起来,话骂的格外难听,张口闭口狐媚子,小贱人。
曹玉珠也是名门闺秀,李越何时见她这般粗鲁过。
曹玉珠冷笑,“现在嫌我说的话难听了?你做的事有多难看你不知道?你倒是身残志坚,我当你多难受呢,竟一点也不耽误你找那些贱蹄子东西。”
这话彻底激怒了李越,他本就被李季也气的不轻,便出手打了曹玉珠。
巴掌落下去,李越也有些后悔了。
曹玉珠虽然蛮横些,但他知道曹玉珠对他一心一意。便是他走了这么许久,她一个人守着东宫什么事都没出,就很好。
尤其是还有皇后那层关系在,李越对她再有不满,还是忍耐了一些。
可他又觉得,打了就打了。
他是太子,以后又能当皇帝,岂能由一个女人在这里指着鼻子骂?他现在已经残疾了,若是枕边人都要嘲笑他,他以后如何在天下万名跟前立足?
既要立威,先从身边女人开始也无妨。
李越是个男人,又从北疆那边回来不久,手上力度没控制好。
太子妃被他扇了一巴掌,直接撞在了桌角,额头上流了血。
李越看了看她,斥责道,“以后若还敢胡言乱语,本殿下绝不轻饶。”
拂了衣袖,扭头就走。
曹玉珠落下泪来,她都流血了,这个男人竟一点也不关心一下。
男人果真是冷酷无情的。
皇帝被这俩兄弟弄得十分不高兴。
虽说他是踩着自家兄弟的尸体上来的。但这个阶段,他身体还康健,自然想看到兄弟之间和睦相处的画面。
晚膳已经用过了,便叫人上些茶水。
一个宫女恭敬的上了茶。
李定瞧了,道,“换成蜂蜜桂花饮。”
宫女忙去了。
但宫女犯愁,找了福春。
福春便道,“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赶紧办了去。”
没多久宫女端着饮子过来,皇帝喝了一口,便皱眉。太甜了……
见皇帝一皱眉,宫女便跪了下来。
“这什么东西……”定眼一看,竟发现眼前的宫女并不是蒋思思。
“怎么是你?”
宫女被问的很懵。
福春机灵,忙进来躬身道,“皇上是不是在找思思姑娘?”
皇帝没承认也没否认。
但不否认就是承认了。
福春道,“昨儿个思思姑娘感染了风寒,告了假,怕过了病气给皇上。而且她说侍奉皇上,似乎不得皇上满意,也已经申请回到浣衣局了。”
“她回了浣衣局?”
“是。是不是要将她再找回来?”
皇帝摆了摆手,“不必了。”
一个宫女罢了,皇帝本也不必放在心上。
“将这饮子撤了,给朕上茶。”
福春犹疑,“皇上许久不在晚上喝茶了,确定……”
皇帝脸一沉,“还不快去?”
福春忙拉着宫女一道退下了。
不过茶没到,却是华阳宫的人先送来了熬得滋补的汤。
皇帝瞧了一眼,倒没什么兴致,不冷不热的道,“贵妃辛苦了,这心意朕收到了。”
杏儿趁机道,“贵妃娘娘亲自为皇上准备的,熬了一下午呢。贵妃娘娘说,便是她今日不能见到皇上,这个生辰能让皇上喝到她熬得汤,也十分满意了。”
皇帝闻言,问,“今日是贵妃的生辰?”
杏儿点头,“正是呢。早上娘娘还吩咐小厨房下了一碗面吃了。”
说的倒有些凄凉。
皇帝想了一下,道,“她堂堂贵妃,没有操办生辰宴也就算了,岂能一碗面就应付了。你回去告诉她,朕一会儿就去陪她。”
目的达成,杏儿欢喜的谢了恩。刚出了养心殿,便忍不住跑起来。
得赶紧让贵妃准备起来啊。
皇帝处理了一些奏折,便起身,打算去找裴兰。
他途径了御花园,那里有一片地方皆是荷叶。现在还不到荷花绽放的时候,但都已经长了花苞,粉粉嫩嫩的如同青涩的少年一般。
而那些无穷碧的荷叶在晚风中拂动,仿佛少女袅娜的身姿。
皇帝正看着,便见一艘小船从荷叶中缓缓而来。船头立着一个真正的少女,正翩翩起舞。
皎皎月光下,少女明媚笑靥,炽艳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