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瑛脑袋嗡嗡了一下,下一瞬便要挣开他。
这个情形,要是叫别人看到了还得了。
可李洵虽然醉酒了,力气还是大。
他紧紧攥着蒋瑛的手腕,语气霸道又温柔,“别动。”
“让我好好看看你。”
蒋瑛怔了怔,却真的没再挣开,问,“看我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便是好看,我只想看你。不见你,便想看到你。日日想,夜夜想……”
因他还醉酒,神志不清醒,那声音听着就很缥缈。
可离得近,就是在耳边呓语。
混着酒气的呼吸就在跟前与她的交错。
“可我不敢见你。”李洵抬起一只手,摸着她的脸。
他的眼神迷离,却又迷恋。
蒋瑛知道,他以为自己身处梦境。
“怕自己犯错,怕给你添了困扰。你走的,那么决绝……”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他们之间从未沟通过这个问题。
像是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那个决定,都知道是对的,所以两个人都义无反顾。
可原来,他不高兴。
他在隐忍。
李洵奋力的眨了眨眼,但眼皮很沉,快要挣不开。他多想再看看她,只有这种时候,可以肆无忌惮。
手臂也没力气了,要垂下去。
蒋瑛一把捉住,按在自己的脸上。
她凝视着李洵半晌,然后主动靠近。
俯身亲吻他。
傻子!
我喜欢你啊。
温热的唇迷恋的吻着他,只他睡得沉,已经不知道了。
他若醒着,不知道会不会反客为主,尽情品尝她的唇。
只是他若真醒着,她又怎么敢如此放肆。
蒋瑛自嘲的一笑。
他们俩呀,都是胆小鬼。
醒酒汤好了之后,小林子喂了李洵喝了一碗。
蒋瑛没再留李洵,叫小林子送他回宫。毕竟在他这里留宿,不太方便。
临行前,还跟小林子叮嘱,叫他不要说李洵来过这里。
小林子不解。
蒋瑛便拿事情吓他。说她已经离开雪阳宫,李洵和屏儿都不大高兴,若叫他知道他擅自做主把李洵带到了这里。李洵不罚他,屏儿也不会饶他。
小林子的确是害怕的。
多亏蒋瑛喂了醒酒汤,恐怕等回到宫中好很多,到时候屏儿也会少教训几句。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小林子把李洵带回了宫中。
屏儿虽然也唠叨了,但听小林子说给他喂了醒酒汤,便少说了几句。
李洵前半夜睡得很沉,后半夜便多梦。
等早上醒过来,梦竟然还很清晰。
梦很靡丽。
梦中人肌肤晶莹,眸子清亮。
含笑看着他。
柔软的唇压下来,叫他身体都炸开了。
他把现实中不敢想的东西,都在梦里做了一遍。
因在梦里,他主动掌控,无边无际,不必克制,不必担心。
醒过来,自然弄了污秽。
明明只是一场梦,却耗了很多气力。但心情却是舒畅的。因不是每次梦里,都能这样。
叫他满足。
他起身,叫了屏儿准备热水去沐浴。
洗好后,清清爽爽的。也终于将脑海里那些美妙的画面都冲散了。
喝了热茶,用了些早饭。
拿了书卷,突然想起来,问,“我昨日的衣衫呢?”
屏儿道,“已经洗过了。”
“里面有方帕子,瞧见了吗?”
他每次都是自己拿出来,不必问别人。
但昨日喝多了,没了意识。
屏儿道,“奴婢没见到。”
李洵对自己的东西有占有欲。随即便把小林子给叫来了。
小林子也茫然,他并未见到。
屏儿见李洵颇有些失望,便对小林子道,“定是昨日不小心丢了。叫你不细致办差。罚你出宫去,把昨日你们去的地方都巡一遍。”
小林子惊得张了嘴。
李洵云淡风轻道,“不必了,丢了便丢了吧。”
小林子躲过一劫。
屏儿道,“奴婢再给殿下缝制一方帕子吧。应该也有备用的,奴婢去寻。”
李洵很淡的嗯了一声。
视线落在了书卷上。
屏儿便去寻帕子了。
打开了箱子,约摸着好像已经有多的,只不记得具体放在哪个位置了。
她寻了一会儿,将有些衣衫拿出来,却掉出来一个东西。
垂眼一看,慌了一下神。是上次李洵送的那枚平安符。
屏儿擅自做主没有交给蒋瑛。可她也不敢扔了,更不敢自己留下。
然后偷偷塞在了李洵装衣衫的箱子里。
她想法很简单。
那是李洵真心实意在佛祖面前求来的,定是灵验的。放在李洵的忒贴身衣物那里,保他平安。
她忙要弯腰捡起来。
可眼前突然出现一双云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后出现,将那枚平安符捏在了手里。
屏儿直接跪了下去,垂头不敢直视李洵。
“怎么回事?”
屏儿低着头回,“上次送给了蒋公公,他不肯要。奴婢怕殿下不高兴,便私自带回来,放进了殿下的箱子里。”
即便不抬头,屏儿也能感受到李洵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许久后,李洵淡淡道,“收好。”
屏儿抬眼,恭敬将平安符接过来。
李洵转身离开,似是呢喃,“原来是因为这个,她才有了那次无妄之灾……”
自然指的是上次救太后。
屏儿缓缓舒了一口气。
可她不禁怀疑,聪慧过人的李洵,是真的信了她的话吗?
——
隔日一早,沈墨来找蒋瑛的时候,她还在睡。
侍女不敢怠慢,大着胆子去喊醒了蒋瑛。
蒋瑛颇为无奈。
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也晚些时候再来嘛!
洗漱好,便来了花厅。
沈墨正在悠闲喝茶,抬眼看了一眼蒋瑛,怨气颇重。
“还睡的不够?”
蒋瑛赔笑,“够了够了。小的不像沈大人,起早起惯了。”
沈墨道,“是起得早,我已经打过两套拳。”
麻烦你下次打四套呗,也能让我多睡会儿。
蒋瑛用了些早饭,又吩咐侍女叫了马车,送宁儿回宫。
这点事不用瞒着沈墨。
昨日王忠已经见到了宁儿,迟早能想起来。便是想不起来,日后在宫里也难免会碰到。
所以沈墨也迟早会知道。
沈墨和蒋瑛出门,打量了一眼远走的马车,饶有兴致的问,“昨晚美女享用的如何?”
蒋瑛胡说八道,“挺好挺好的。原来这事儿,这么有趣呢。”
沈墨微微勾唇,突然停下来,看向她,问,“既这么有趣,可愿意来点更刺激的?”
蒋瑛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梗着脖子硬上了,“什么更刺激的?”
沈墨道,“蒋公公,挑人么?有没有试过男人?”
……蒋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沈墨点到为止,一手背在身后,穿着墨绿色华服往前走了。
蒋瑛白了一眼,只想骂人。
大早上的,至于嘛!
沈墨将她带到了一个集市上。
这集市并非买卖东西这么简单。
便是人也会被冠以东西的价格,在这里买卖。
蒋瑛府里的两个丫鬟,就是在这里买到的。
这里年轻的女子居多,都是因为家里穷,被爹娘卖的。
不仅有年轻女子,竟还有年长一些的妇人。
夫君本来就有买卖权,拿了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可以去卖。
蒋瑛突然觉得,那些年在蒋府,她没能被林妍提脚卖了,真是幸事。
沈墨不是来给她买侍女的。
而是买家丁。
且还有些身手的家丁。
他指着一个雄壮魁梧的男子,身上挂着牌子跪在那里。
蒋瑛不解,“你要买他?”
沈墨道,“昨日你那宅子里,竟能让人轻易翻墙进来,你也不怕你不在时,有人将你宅子都给搬空了?”
蒋瑛侧目看他。
这人怎么想的与旁人不同。
王忠昨日心思都在送她的女郎身上。
可沈墨看到的却是另一面。
他不愧为御林军的统领,在安保方面的意识没的说。
蒋瑛承了沈墨这份情。
对那两个侍女,她不能百分百信任。好在她不常回去。但那宅子,迟早得有属于她的秘密。可宅子里除了她之外,都不是自己的人,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她是想过再添人,可她没门路,不知道选谁。
沈墨是这方面的行家,他来选人,蒋瑛觉得信得过。
沈墨与那卖主沟通了一下。便知道了这人的底细。
这人是外地来的,来京都城寻一个看家护院的差事。谁知道去了一家酒楼吃了点酒,惹了祸,与人打架不说,还将人店家的东西都砸坏了。
眼见着没钱赔偿就得吃官司进牢房。店家替他垫了银子,看出他有伸手,便要将他卖了。
卖主见沈墨是个懂行的,且气度不凡,便狮子大开口。
沈墨不说话,回头问蒋瑛。
蒋瑛道,“看着能打,若是看家护院,定然好用。只不知道是不是个绣花枕头。”
“这没什么难的,我与他比试几招便知道。”
“这样不好吧,还得沈大人亲自出手。”
沈墨瞥她一眼,“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蒋瑛一笑。
沈墨带着那男子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两人比试了一番。
男子明显落于下风,对沈墨不由心生敬佩,却又不服气。
“待我再苦练几年,定能赢你。”
沈墨只是看了看他,轻蔑便不言而喻。
这眼神,便预示着他永远都赢不了沈墨。
沈墨掏出银子给了卖家,比他开出的价格还要高得多。
卖家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子,不忘提醒,“最后弄个卖身契,他脾气大,别哪天跑了。”
沈墨没搭理。
他告诉蒋瑛,“此人招数磊落,因是师出名门。秉性上没什么问题,可以用。以后他的身契给你,你便是他的主人。”
若是耍点花花肠子,也不至于老老实实被人挂个牌子当个物品变卖,可见是个重信守义之人。
蒋瑛好奇问,“看得出来,他打不过你。那他和王大人相比呢?”
王忠看起来虽憨厚,但其实身手不差。
沈墨道,“不相上下。”
蒋瑛这就有数了。
和王忠差不多的身手,留在她身边,绰绰有余了。
何况这个人在京都城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羁绊。干干净净的到了她身边,便会只认她一个主子,定会对她忠心。
蒋瑛觉得沈墨简直给他淘了个宝贝。
她心满意足的将人收下了。
她对沈墨笑意浓郁,“沈大人次次帮小的,实在是无以为报。”
沈墨道,“别每次说这些空话,你也不是不能报答。”
蒋瑛没往别处想,立刻说,“小的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家中有不少宫里得来的宝贝。沈大人自己去选,十件八件的,小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沈墨勾唇,“谁瞧得上你那些?”
“那沈大人要什么?”
自是要你。
沈墨盯着她道,“先欠着。日后我要,不许拒绝。”
……听起来,怎么有点暧昧呢?
“人交给你了,我还有事。”沈墨朝男子的方向支了个下巴,说完,便走了。
蒋瑛看向男子,“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叫什么?”
从男子口中得知他叫段毅,从北方来的。闹了旱灾,家里都饿死了。他空有一身功夫,却救不了家里人。
他也要活下去,这才来了京都城。
蒋瑛带着他先去裁了几身衣裳,然后回到了府上。
介绍了府中的情况。
他的职责很简单,看好这个宅子,别让什么闲杂人等进来。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对段毅来说,十分简单。宅子里就几个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了。
只是有一点,眼前这个面相和善的人,竟是个阉人?
蒋瑛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笑问,“怎么?瞧不上我?”
段毅却不犹豫,“你买了我,我又输了他。没什么瞧不上的。本来就是谋个差事,我不会瞧不上谁。除非你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
蒋瑛失笑,“你看我像吗?”
段毅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得再看。”
他上次待的那家人家便十分不好,连逼良为娼的事情都做了。段毅把人救了,毅然决然离开了。
蒋瑛被他说笑了,“那我问你,若是我不欺负别人,别人却欺负我,我还了手,算十恶不赦吗?”
“自然不算。”
不算迂腐。
“记住你今日所说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