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我也没能想出什么办法,只能瞎子摸象在寨子里胡乱走动查看。
约摸着转了一圈下来,我发现寨子正中央的位置,似乎正在置办丧礼,一口厚重的黑漆棺椁放在遮阴棚下,周围点着几个火盆,却是没有人值守。
生怕凑近了被发现,我只能躲在远处查看,棺椁上并不像汉人那样盖着陀罗经被之类的东西,而是摆着诸多动物的骸骨。
尤其是棺材头部,那一整块带着骇人双角的牛头骨,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下,透露出十足怪异。
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没记错的话,高中的时候地理课上,曾有过关于不同地域少数民族概况的描述,按照地理老师的说法,国内的少数民族其实并不难区分,可问题是那些个知识早就如数奉还给了老学究,如今真到了需要的时候,也只能暗自悲叹了!
我这看着棺椁和火盆正出神,打着手电的那中年壮汉又转了回来。
行至棺椁前的时候,那壮汉关掉了手电筒,对着棺椁很是恭敬的弯腰施礼,似乎对那棺椁里的逝者很是尊崇。
“索索……”
头顶上传来鞋底拖沓的声音,我赶忙往竹篱笆跟前贴了贴,屏息凝神感知着头顶的动静,却是传来一阵金属拉链的声响?
“尼玛,该不会是……”
我心中吐槽刚说了一半,就听得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以及浓郁的骚味儿传来。
也得亏这高脚楼设计有探出的边沿,如若不然这一泡夜尿可就全落在我头上了!
“他娘的,流年不利啊这是?”我心中郁闷不已,等那索索的声音远去,正准备往别处摸索看看,却听得背后一声方言惊呼。
完犊子!
我叹了口气止住脚步往后看,只见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端着一篓干草,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寨子的?”那少年眼中并没有太多敌意,反倒是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问询。
“我和朋友在山里野营,结果一觉醒过来朋友没见了,我找着找着就摸进来了!”我半真半假的解释了一番。
少年似乎比我还担心被人发现,胡乱将篓子里的干草塞进羊圈,就拽着我上了高脚楼。
“你可真走运,今晚守夜的是七伯,要是被他抓到,你可是要被吊起来打的!”少年带着我进了屋,也不知道是屋里没通电还是怎么,点了根手工蜡烛照亮。
“为什么啊?你们寨子不欢迎外人?”我有些奇怪,这都什么年代了,深市这种国内数一数二的发达城市边上,怎么还会有如此闭塞的少数民族?
“平时也不这样,最近寨子里出了些事儿,而且我奶奶去世了,按照寨子里的规矩,停灵期间外人是不能进寨子里的!”少年倒也坦诚,一边说着还给我拿了些吃的,“这是昨晚剩下的腊肠,凉了些但是能吃,你应该饿了吧?”
那腊肠味道挺香,但是我没敢动嘴,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刚见面不到十分钟的陌生人?
“昂,我不饿,谢谢你了!”
“是吗?”少年也没在意,拿了个锅盖将那碗腊肠盖住,“如果你朋友进了寨子,肯定会被发现的,明天我出去帮你找找看,你就在我家里呆着,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我装作感谢连连点头称是,随嘴跟那少年聊了起来:“你不是在寨子里长大的吧?听你说话的意思,似乎跟寨子里的人不一样啊?”
“我从小在深市长大的,小时候爸爸进山打猎摔下悬崖死了,妈妈改嫁给了十三叔,我就没在寨子里呆着了!”少年说的理所应当,我却是听得瞪大了眼睛。
我尼玛?啥年代了还有这事儿?
改嫁我能理解,改嫁给小叔子是个什么鬼?学草原部落玩继承?那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嘶,那个,冒昧问一句,你们是什么族?”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知道,那些大人们从来不跟我说起这个,不过我身份证上是汉族……”少年的情绪有些低落,看得出来他平日里没少被寨子里的人排挤。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也是一脸懵逼,还有这种操作?虽然别的我不敢肯定,但是这寨子里的人绝壁不是汉族!
哥们我做山货买卖,从我手里拿货的一帮跑贩子,平日里天南海北的各种风闻随口就来,还真没听过哪里的汉族,有这样的传统!
要知道,在汉族的传统文化里,百善孝为先,更有长兄如父的说法,这少年那劳什子十三叔的做法,哥哥死了之后,反手就娶了嫂子,这在汉族传统文化里,典型的不孝不忠,罔顾伦理之辈!
饶是心中万般疑惑,我却也没好再多问下去,因为那少年眼睛里已经是泪眼婆娑。
“从那以后,寨子里唯一对我好的,就是奶奶了,可现在,奶奶也走了……”
我不由得自责起来,早知道这情况,多嘴干啥玩意儿啊?
“奶奶说,我十八岁之前不能回来,大伯也说奶奶的葬礼用不着我,让我安心在学校读书,可是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回来?不管怎么说,送完奶奶这最后一程,这个寨子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少年近乎是呢喃的话,却让我感觉到一阵不安,总觉得他这话里话外,隐隐透露了些什么,可是这一时半会儿又捉摸不透。
我这正云里雾里呢,那少年端起烛台走到一张方桌跟前,在烛火的照亮下我看到一个简陋的香炉,以及黑白遗照。
“嗡……”
等我看清楚遗照后,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那黑白相片里的老婆婆,可不就是刚才敲窗的那位么?
“你,是不是叫桐儿?”我犹豫再三,开口问道。
“啊?”少年也是一愣,然后机械的摇了摇头:“我叫闾丘鸿远,不过我爸叫文桐,奶奶就是叫他桐儿。”
尼玛?破案了啊!那老婆婆还真是这少年的奶奶?
可问题是刚才我看的清清楚楚,那老婆婆身上没有半分死气,更没有阴煞傍身,怎么会是个死人呢?
“你怎么了?”闾丘鸿远看出我的异样。
“小家伙,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发誓,绝对没有骗你!”我郑重的说完这话,见那少年越发狐疑,索性将刚才在路边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听完我的话,闾丘鸿远并没有如我所想那般讶然,反倒是跟个小大人一样,眉头皱成了川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