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想要张开嘴回答，可是嘴唇就跟打了钢板固定，任由我如何努力，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最后，我也只能微微抖动几下眼皮，转动眼珠子来告诉他们，我现在的神志还算清醒。
“好，看来外界刺激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的，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说明他的神经网络并没有被完全损伤，这就有康复的希望啊！”一个苍老的声音频频感叹，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医生也是彼此交谈起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有些小，我隐约听到开颅手术和半个多月的字眼，除此之外就是嗡嗡嗡的蚊子叫声了。
不知不觉的，我昏沉沉再次睡去，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我能感觉到有人来看我，似乎人还不少，待在我的病房里挺久。
我能感觉到，他们在说话，也想要努力倾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可那声音就像是加了一层过滤一样，入耳就成了模糊不清的嗡嗡声。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在这期间我完全丧失了时间观念，胳膊上扎满了输液的管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在我的记忆中，那苍老的医生又来了三四次的样子，我的视觉开始恢复清晰，听觉也逐渐恢复起来。
只不过，脑袋里的记忆仍然一团糟，我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医院里，更想不起来进入医院之前，我在哪儿，要去干嘛。
终于，经过又一次会诊后，我脑袋上的绷带和胳膊上的夹板都可以拆除了，这意味着我再次获得了自我行动的条件。
“二十七床，你慢一点，毕竟躺了快一个月，你的腿部肌肉需要慢慢恢复！”负责我这个病房的护士，见我急于下床活动，不由得开口埋怨起来。
我想向她投去一个苦笑的表情，可是刚一咧嘴就扯到了针脚，一股剧痛直刺脑海，我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身子也再次摔回到了床上。
“哎呀！都说了让你别乱动的！你看看你，脸上的伤口都崩开了！”护士一声惊呼，赶忙凑过来给我处理伤口，用沾了碘酒的药棉几经擦拭，这才算给伤口止住血。
“可不能乱动了！你别看自己手脚都拆板子了，可你后脑收到的冲击很严重，而且你的右耳经过两次手术，刀口愈合速度会比正常人慢很多！”护士碎碎叨叨的跟我讲着注意事项，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努力抬起头向门口看去，进来的可不就是王雅萍么！
“你，你怎么来了？”我诧异地问道。
“你认出我了？！”王雅萍很是激动，手里拎着的饭盒差点儿摔在地上，眼泪哗哗的就流了出来。
“哎呀，你哭什么啊！他能认出你，就说明记忆也在缓慢恢复中，这是好事儿啊，你应该笑才对！”护士轻笑着给王雅萍递过去一块纸巾，然后笑吟吟的推着放满了医疗用品的手推车出门去了。
王雅萍擦了擦眼泪，将饭盒放在我床头的柜子上：“怎么样，觉得饿了吗？”
“还行，不是很饿，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要问，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你出车祸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是郑阿姨往家里打的电话，说咱爹有事儿照顾不了你，让家里过来个人，我就来了！”王雅萍说到这儿，面色忽的一滞，紧张兮兮的看了看我。
“老爹的事儿，我还记得，虽然，不是很清楚……”我下意识想要摇头，又想起护士的话只能作罢：“对了，老哥和二叔有没有来过？”
“哥偷偷来看过你几次，红着眼走的，说是要去查清楚是谁干的，还有个我不认识的家伙来过，看起来就不着调，但是哭的稀里哗啦的……”王雅萍轻声跟我讲着一个月来，发生在病房里的一幕幕，我刚开始还挺有精神的记下一些。
可听着听着，我就觉得那种伴随着失重感的眩晕再次袭上心头，还没来得及反抗，就两眼一翻再次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觉着状态好了很多，眼睛看东西也没有重影了，耳朵里听到的动静，也清晰准确了许多。
王雅萍没在病房里，但是床头有吃了一半的小米粥，结合我嘴里传来的味道，估计是半睡半醒的功夫，王雅萍喂我吃下的。
“二十七床家属，来一趟医生办公室！”门外传来护士的叫喊，坐在我床铺对面的女人骤然起身，我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这种感觉很奇怪，纠结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安？和之前没认出王雅萍的那种，完全不一样！
那女人出去了十几分钟，面色古怪的折身回了病房，站在我床边和我大眼瞪小眼看了得有一分钟，忽然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认得我嘛？还真是个白眼狼！”
白眼狼？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我？
我一脸懵逼的看她，刚想要发问，王雅萍拎着一袋水果走了进来。
“丽姐，你回去休息吧，换我来照顾他好了！”王雅萍似乎和那女人挺熟络，笑嘻嘻的放下水果，还问她要不要吃点。
“不吃了，被某人气得够呛，你照顾他吧，我得出去透口气！”那女人翻了个白眼就要往外走，临出门前，忽然转头回来：“哦对了，刚才医生叫我过去，说是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住了，住在医院里对他恢复没有好处，问我们有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来！”
“好，我知道了！”王雅萍面色露出几分古怪，然后点了点头。
“那行，我回了！你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那女人也是转头离开。
等她关上房门，我这才扭头看向王雅萍：“那是谁啊？我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你是真想不起来，还是不敢当着我的面想起来？”王雅萍抱着膀子看我，目光里的意味很是复杂。
这尼玛，我有些坐蜡，一时间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儿。
“我真想不起来了！我要是说假话，就……”我赌咒的这话还没说完，王雅萍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好了，我信你！”
“我真的……”
“我说了，信你！”王雅萍翻了个白眼，然后用郑重的口吻问我：“你还记得胖子吗？还记得咱们刚认识那会儿的事儿吗？”
王雅萍的话让我忽的一怔，胖子？刚认识那会儿的事儿？
我微微闭上眼睛，在脑海里那乱七八糟的记忆片段中游走，点点滴滴虽然有些紊乱，但是也能理出个大概来。
“我好像跟黑白无常签了个什么协议？要给他们干活儿？我是个阴阳先儿？”我忽的一怔，这些记忆让我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