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那老郎中还特意让伙计儿给我拿了些雄黄,说是山涧林密草杂,如今冬雪消融正是各类毒虫出没的时节,带些雄黄傍身倒也添了几分安稳。
那辆车我没有开着,本就生疏还要开着进山,无疑是找死行为!所幸这陵城县距离山区不远,我在一处路口寻了个搭棚载人的三轮摩托,谈好了价格一路朝着山区而去。
似这种加了棚子的三轮车,在两千年前后很是流行,填补了偏远县城,甚至是乡镇地区班车和目的地之间交通方式的空缺,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80.90两代人的童年回忆了。
坐在这种三轮车里,耳边充斥着摩托车单缸发动机的咆哮,若是路面崎岖不好走,还会有铁皮和三角铁骨架摩擦的咯吱声,若是没坐过的人头一次尝试,那感受简直是糟糕透顶!
不过今天这辆三轮车的师傅车技很好,一路上虽然地面坑洼不平,可他驾驶着摩托倒也走得平稳,除却发动机的声音,其他噪音倒是不大,以至于我坐在车斗里,还能透过小窗口用喊着跟师傅唠嗑。
“师傅啊?咱这边的山里有没有什么搬空了的村子之类?”我试着开口问询,一般情况下这些个拉客的司机师傅,那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平日里拉客的时候客人之间闲聊,往往能够得知不少传闻。
“你说这个啊?那咱这边山里可就多了去了!”司机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皮肤晒得黝黑,穿这个略显单薄的棉袄,骑着摩托车前行冷风越过简易的塑料挡风板,吹的他缩着脖子。
“为啥啊?好好的村子怎么就不住了?”我有些好奇,因为跑山货的缘故,我对山村民众的心态多少有些了解,这些个祖祖辈辈住在山里的人,轻易的是不愿意离开故土,哪怕是搬去山外脚下居住都不行!他们已经习惯了山村的一切,哪怕是一树一石,一日不见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嗨!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这一路啊还得十几分钟,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司机师傅很健谈,许是大清早刚开工就拉上我这种长途客,心情比较好的缘故吧,他顶着寒风是不是扭头扯着嗓子喊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一块儿的山林只长荒草和树木,农作物你怎么种都养不活!最早那会儿,山里人都依靠打猎混日子,可是早些年不是收缴了猎枪和弓弩嘛,山里人也试着开荒务农了一段时间,可奈何辛苦一年下来,收获的还没种子分量多!久而久之,大家伙儿就住不下去了,有了第一个搬出去的,那就有了第二家,一来二去这个村子空了,隔壁的村子也就快空了!”
我微微点头,这么说来,恐怕是跟着山中的土壤有些关系了!
只长荒草和树木,却无法供应农作物生长?这怎么跟通玄录中记载的,有古墓之所在颇为相似?
就在我沉思的当口,三轮车一路摇晃着进了山口,和东北其他地方的山林一样,刚入山口硬化路面就消失不见,地上全都是山石碎渣混着河沙铺成的土路,司机师傅只好放慢了车速,发动机的声音也是略微减小了些。
“ 小伙子,再往前有五里路,我这三轮车就进不去了,等到了那山神庙前,你就下车步行吧!”拐过岔口,因为放慢速度的缘故,司机师傅说话不再用吼了。
“好咧,那你把我送到庙前就行了!”我如此说着,顺嘴又问了句:“对了师傅,你说那个山神庙,距离最高的主峰有多远啊?”
“最高的?”师傅单手扶把,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回道:“这你还真把我问住了,我也不住在山里,平日里只顾着拉人挣钱了,哪有心情进山游玩的?你问我路怎么走我还能答得上来,这那座山最高,我还真不清楚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那司机忽的放下了挠头的左手,与此同时我明显感觉到三轮车猛地一阵颠簸,似乎是前轮掉进了一个大板坑里,还又弹了一下。
也就是颠簸的这一下,司机单手没能控制好车把方向,三轮车斜着往左侧冲了三米有余,也得亏司机师傅常年开三轮摩托,及时的反向扭动将车子带回到路面上,这才避免了翻下山沟车毁人亡的下场!
出了这档子事儿,我没敢再继续说话扰乱司机的注意力,他也有心悸索性一言不发的好生驾驶。
等我俩都从惊慌的冷汗中缓过神来,我忽的发现也没有刮风,天色却越发阴沉起来,乌云黑压压的盖住了阳光,原本尚能看清的山间土路,如今竟有些灰蒙蒙看不真切!
我明显察觉到,司机似乎有些慌乱,他时不时地抬头看天,似乎在担心什么。
“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那司机猛地将三轮车停在土路上,转过头满脸惶恐的看着我:“小,小伙子,你就在这儿下,下车吧!我,我突然想起了点事儿,车,车钱,我不要了!”
我眉头一皱,这司机肯定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只是看他那惊慌的模样,恐怕开口问询也得不到个结果,都是出来混饭吃的,为难他也没意思不是?
想到这里,我索性掏出一张二十块递给他,也没多说什么就下了车步行往前走。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身后传来的摩托车轰鸣声却告诉我,这司机竟然不顾安全,在山路上猛轰油门也要最快速度离开!
莫不是,跟突然的天气变化有关?
我当即想起望月山的事儿,心里不由自主忐忑了起来。
可饶是心中不安,转念想到还被困在荒村里的阳灵子,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前行。
走着走着,空中的积雨云越发乌黑低沉,也不知是山路吃力还是怎么回事儿,我竟是隐隐间觉得有些气闷?
可越是如此,我越不敢放慢脚步,三四里的山路用了二十分钟便到了土路的尽头,再往前是一座破旧的铁锁吊桥,过了吊桥山势徒然陡峻,沿山势抬头看山脊上隐约有庙宇的屋顶,橘红色的彩瓦,加上林间露出的些许素白色的墙体,煞是惹眼!
看到了山脊有建筑,我心里略微放松了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庙门前,却发现庙门紧闭不说,门环上还有一把锈迹斑驳大铁锁!
这可把我气坏了,刚才那三轮车司机可没告诉我山庙已经荒废了啊!可笑的是,我还准备到庙里找个人问问,山中那个主峰最高来着!
如今看着生了锈迹的铁锁,山庙恐怕已经荒废有些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