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县衙的通缉文书已然张贴,杜光则引领着流犯们再次出发赶路。
“我们昨晚上才被解救出来呢,怎么今早上就又要上路了?”
柳莺莺步履沉重,边走边抱怨。
她还以为杜光会看在她们受了惊吓的份上,会酌情延缓行程呢,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队伍中的其他人也是怨声载道的。
“谁再啰嗦,鞭子伺候!”
闵高阳猛地挥鞭,空气中传来一记闷响。
几名流犯吃痛惨叫,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后,前方岔路上出现了另一支长长的队伍,人数足有上百人之多。
那队伍的前后都是身着皂青色差服的解差,而中间的则是穿着囚服、面色憔悴的犯人,显然也历经了不少艰辛。
由于前方队伍行进的方向与己方相同,杜光心中一动,走上前去自我介绍道:“在下杜光,正押送这些流犯前往漠北。不知你们是?”
押解另一队流犯的解差头领张怀宇闻言,拱手还礼道:“原来是杜兄,真是巧了。在下张怀宇,同样也是押送流犯前往漠北的。”
杜光提议道:“既然我们同路,不如结伴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张怀宇思索片刻,觉得并无不妥,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两队流犯合并为一队,继续前行。
经过一番交谈,杜光得知,这队流犯原本是当地一户姓马的富户。
马家因被指控贩卖私盐而家产充公,全家被判流放。
“听说有一队解差成功擒获了那些掳掠女子的贼人,不知是不是杜兄你们的队伍?”
张怀宇好奇地问道,接着又感叹道:“那些贼人作恶多端,掳走了不少良家少女。县衙多次派人围剿都未能成功,这次终于将他们擒获,真是令人拍手称快!”
“原本我们是成功擒获了那些贼人,但后来在县牢里却让他们给逃了。这不,县里今天早上还张贴了通缉告示。”
杜光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随后又指了指流犯中的秦立说道:“其实想出擒贼计策的是他,我也只是按照他的计划行事而已。”
张怀宇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区区流犯,居然能想计策擒获贼人?!”
杜光笑着点头,随后又向张怀宇介绍了一下秦立的身份。
当得知秦立是兵部尚书之子且娶了郡主为妻后,张怀宇不禁咋舌称奇。然而,听到秦立在新婚之夜就被流放时,他又忍不住叹息起来。
这经历可真是曲折啊!
马家流犯闻言,都忍不住频频看向秦立。
有惊叹秦立的聪明才智的,也有为秦立感到惋惜的。
毕竟秦立好不容易想出了引蛇出洞的计策将贼人擒获,结果却功亏一篑让人给逃了去。
到手的千两赏钱自然也就泡汤了。
真惨!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在听到杜光和张怀宇的交谈后,眼珠一转。
秦立的老爹是当朝兵部尚书?娘子还是定阳王嫡女?以兵部尚书的权势,再加上定阳王的旧部,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势力啊!
想到这,男子立即从人群中挤到秦立面前,拱手一礼:“在下马家家主,马建安,这厢有礼了。”
见此人面生的很,似乎是另一批解差押解的流犯中的一员,秦立眉头微皱,不知道此人找他做什么,但还是还了礼。
马建安叹了口气:“郡马爷才智无双,若得朝廷重用,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只可惜...”
秦立微微挑眉,却并未插话,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听说逃跑的不仅有那些贼人,还有十来个流犯,而且这些流犯与郡马爷你还有过节。依我看,郡马爷得提前做好防备,否则他们若是找你寻仇,那些差爷未必会管你的死活。”
马建安眉头紧皱,一副设身处地的为秦立着想的模样。
“我们初次见面,你就会如此好心帮我?不必绕弯子了,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立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心里始终信奉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郡马爷误会了,马某只是听说了你的事迹后,对你的为人十分欣赏,何况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如今我们都是流犯,可以说是共患难了。以后我们可以互帮互助。”
马建安却丝毫不以为意,仍笑着说道:“以后郡马爷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马某定然不会推辞!”
秦立淡淡说道:“多谢马家主好意,秦某愧不敢当。”
“郡马爷不必见外。流放路上没有钱是寸步难行的,这点银子便当作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说着,马建安就从袖子里取出了一锭银子,硬塞到秦立手里,也不等秦立拒绝,便直接大步离开。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如今秦立正值缺钱之际,马建安觉得自己这礼送的恰到好处,秦立必定会记得他的这份恩情!
...
见马建安走远,秦立不由皱眉。
马建安说是什么欣赏、缘分,他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但他不明白,自己如今只是一个流犯,还有什么值得马建安拉拢?
“算了,以后找机会把银子还给他就是了。”
秦立心中暗道,于是便将银子收了起来。
却不想,这一幕正好被柳莺莺看到了。
柳莺莺挽着沈岑氏的胳膊,好奇问道:“姑母,那个马家家主给表姐夫送了银子呢,难道他们早就认识了?”
“马家是福运县的富户,福运县距离京都远着呢,秦立怎么可能认识马家主?或许是那马家主看秦立设计擒获了掳掠少女的贼人,因此想要同秦立结交?”
沈岑氏思索片刻,才摇了摇头说道:“如果马家主真认识秦立,又怎么会只给一锭银子?打发要饭的呢?”
柳莺莺一想也是,心里刚升腾起的期盼也消失殆尽了。
她还想着,如果秦立和马家主马建安有交情的话,秦立大可以找马家要些钱,换些吃食,现在看来只是空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