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宇疑惑了。
思忖两秒后，他问：我不能直接进去，把颜欣然带出来吗？
华德摇了摇头：恐怕很难。
白星宇问：报警都不行吗？
华德无奈地道：不行。他们不会管的。这个地方的存在，为当地创造了不少经济利益。
白星宇又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华德想了一想，开口道：我们可以打扮成商人。运气好的话，我们会碰上颜小姐的。
白星宇却忧心忡忡：如果遇不到怎么办？
华德却宽慰他：会遇到的，相信我。
白星宇只能暂且听信了他的话。
他们在当地找了家酒店落脚。到了饭点的时候，两个人装扮成国际商人，前往这家酒店。
虽然白星宇拄着拐杖，但他那俊朗而冷淡的面容，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服务生走过来，领他们到了六楼，为他们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等点完菜、服务生走了之后，白星宇问华德：会有人带我们去见那些姑娘吗？
华德只说：你相信我。这家酒店的皮肉服务，在这一带都出了名了。这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凡是在这里留下过夜的男士，都是来找妞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业务，是卖商业情报。
白星宇不由得好奇：你为何这么了解？
华德笑了笑，没回答。
等吃过饭，果然有一位看起来像是管理层的女子走过来，用英文向他们问好。
在得知白星宇是中国人以后，那位女子立刻切换中文道，“白先生你好，我叫Kitty。我是这里的经理。晚上要留在这里过夜吗？”
白星宇迟疑了下，才答，“是的。”
“那我为您定个房间。你们二位需要两间房，还是一间？”女子微笑着问。
白星宇把她的话翻译成了英文，告诉了华德。
华德伸出一根手指，在女子面前晃了一晃，笃定地道，“just one．”
女子点点头，说了句“好的”。
白星宇又问她，“我可以向你们买一个姑娘吗？”
“买一个姑娘？”Kitty怔了怔。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要求。
“我听说，你这里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我想要她。”白星宇说。
“先生，我不知道你这句话是从哪里听的。我们这里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不做人口买卖。”Kitty微笑着说，“如果先生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白星宇点头。
她走后，华德说：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跟你说过，这是没有用的。
白星宇无奈地笑了笑：我想试一试，对不起。
顿了一顿，他又问华德：你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
华德沉默了下，苦笑道：我妹妹之前就被困在这里了。
白星宇愣了愣：真的吗？
华德笑道：是真的。她也是被人卖到这里的。她想逃，但是逃不了。他们这里的人，手段很多。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后来，她也在这里赚了不少钱，也就不再想着逃出去了。只是……
华德越说声音越小。
白星宇问：只是什么？
华德说：只是，她的人生都毁在这里了。
白星宇沉默不语。
他并不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
但他还是向华德表达了自己的同情：我很抱歉。
华德挤出了一个仓促的笑容：没事。
当晚，白星宇和华德留在了这间酒店。
白星宇进了房间，四处张望了下，没待多久，就出门去了。
华德问他要去哪。
白星宇只说想出去看看。
他乘着电梯，一层楼一层楼地看过去，想要寻找任何一点有关颜欣然的痕迹。
然而，当他乘电梯到十八楼时，电梯口前有一位保安模样的男子拦住了他。
他用英文说：先生，您是什么人？
白星宇问：他是这里的客人。他想来挑个漂亮的妞。
男子说：您有什么样的需求，可以跟主管说。这里是我们的员工休息的地方，是禁止客人上来的。
白星宇说：我只是想问问，听说你们这里新来了一位中国姑娘。我想要那位姑娘来，可以吗？
保安愣了下：中国姑娘？我倒没听说这里有中国姑娘来。
白星宇愣了下：真的吗？
保安笃定地点点头：是的。
白星宇道了声谢，只好下楼了。
回到房间，华德已经和一个女子坐在屋里了。
女子穿着修身的黑色连衣裙，坐在茶桌边为华德倒茶。
她翘着二郎腿，腿并在一起，扭出优雅柔美的线条。
见到白星宇进来，她抬起头，笑道，“白先生，你回来了。”
白星宇面无表情地向她点了下头，走来问华德：你真要过夜？
华德低低地说：不。
随后，他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白星宇坐下来，又吩咐那个女子给他再倒一杯茶。
那个女子照做了，还贴在白星宇耳边柔声道，“你可以叫我小柔。”
白星宇点头。
华德用英语向小柔道，“小柔，你们这里，有多少姑娘？”
“怎么？有我一个，你还不满意啊。”小柔笑道。
“不，你很漂亮。可是谁会嫌漂亮姑娘多呢？”华德笑了。
“我们这……有多少姑娘，我也说不清。”小柔轻轻地笑，眉目含情。
“那你们这，有没有新来的中国姑娘？”华德问。
“我就是新来的中国姑娘。”小柔道。
“你应该不是中国人。”白星宇果断地在一旁道。
“我不是。我是菲律宾人。但是我在香港长大的。”小柔道。
“我要问，这里有没有中国姑娘，中国生中国长的姑娘。”华德强调道。
“先生，你是不是对中国姑娘情有独钟呀。”小柔半开玩笑道。
“不是我，是这位先生。”华德望向白星宇笑道。
白星宇笑了下，不置可否。
“实不相瞒，我们这里，的确新来一个中国姑娘。”小柔说。
“什么时候来的？”白星宇立刻警惕起来。
“就这两天。非常漂亮。我之前在走廊见过她一次。”小柔道。
“走廊？这一层的走廊吗？”白星宇问。
“不，十八楼的走廊。”
“她长什么样？”白星宇又问。
“大哥，这你就是为难我了。我哪能说得清楚呢，我又不是文学家。”小柔笑了下，“不过，那模样，我敢说，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姑娘比她漂亮。就是她看起来性子挺傲的。我听我们主管Kitty姐说，她还不愿意留下来呢。”
“她是怎么被你们带过来的？”白星宇问。
“不知道。”小柔笑着，扭了一下腰，起身来，来到白星宇身边，俯下身来，伸手揽过他的肩，纤纤玉指在他的胸口流连，“先生，不聊这些了，好不好。”
白星宇立刻起身，淡淡道，“不了。我出去走走。”
他意识到，要从这些女子口中套出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不想坐在这了。
于是，说完话，他就拿起拐杖，一步一步缓缓地出了门，头也不回。
小柔看了看华德，缓缓地站直身子，神情仿佛有些尴尬似的。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妩媚而温柔的笑容，“先生，他走了。我们俩，可以过二人世界了。”
华德笑了笑，“你就陪我喝喝茶吧。好吗？”
喝茶？小柔在心里迟疑了下。她见过很多性癖奇怪的人，倒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要求。
但客人的命令，就是唯一。
她微笑着应道，“好的。”
白星宇下了楼，支着拐杖，到海边慢慢地逛了一圈，直到深夜才回来。
走到酒店楼下时，他抬头一看。
十八层几乎都是暗的。
想来，这些女子，现在这个点，都在陪客人。
唯有一间房，是亮的。
那间房的窗户前，好像还站着一个人影。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她。
但他还是想发个消息问问。
而此刻的颜欣然，也没有睡觉。她在床上无精打采地躺了半天，到了夜色降临，反而来了精神，像是童话故事里能吸收月光获取能量的女主人公。
她站在窗前，哪怕在十八层之上，她看不清楼底下的风景，但她依旧不知疲倦地望着楼下的一草一木，望着远方海浪的每一次翻涌，心里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她的蓝牙手表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白星宇来的消息。
“你在窗前吗？”
颜欣然心中一跳，连忙往楼下看。
可她什么也看不清。
“我在十八楼。你看见我了吗？”颜欣然回。
白星宇立刻打电话过来。
颜欣然接了。
“我看见你了。”他说。
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瞬，颜欣然又忍不住眼眶一红。
“我都没有看见你。”她说。
“你等一下。我找个显眼的地方站着。”白星宇说完，立刻迈步往对面走，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最高一级的石阶。
“你往对面看，石阶上。”白星宇一边说，一边挥手，“你看见我了吗？”
颜欣然往他说的地方看，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高挑的人影，在朝她的方向扬手。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颜欣然忙道，声音里含着哭腔，“你什么时候过来接我嘛。”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现在把你带出来。我会尽快。请你相信我，好不好？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你不要跟他们犟，好吗？”白星宇说。
“嗯。”颜欣然低低地应。
“我先挂了。我要回去了。”
“好。”
说着，白星宇挂了电话。
颜欣然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白星宇。
他一瘸一拐地走回酒店，身影消失在大门。
颜欣然渐渐止住了泪，躺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