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颜，你还小，分不清爱情和依赖，等长大后再说。”\n第一次鼓起勇气表白季凉川，程开颜因为年龄小被拒。\n她以为只是年龄问题，所以想等成人礼再次表白。\n可18岁生日那天才发现，原来男人等长大的人，一直都不是她。\n“季队，恭喜你终于把媳妇盼大了，打算啥时候和黄欣悦定亲啊？”\n“下个月。”\n男人清冷的声音，如同利剑一般，将程开颜伤得体无完肤。\n这一次，程开颜不想再等了。\n她拿着清北通知书转身离去。\n第1章\n1985年6月底，苏南女高。\n“自强成就卓越，清北伴你同行。”\n红色大字横幅下，清北导师声音铿锵有力。\n“程开颜同学，祝贺你以723的优异成绩被我院录取，这份通知书，是我们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n“8月30日八点我们会派专车接你去京都。”\n程开颜看着手里鲜红的录取书，眼睫发热：“好，谢谢老师。”\n她向导师道谢后，离开了学校，怀揣着通知书，哼着歌走向家。\n考上梦寐以求的大学，高中三年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程开颜内心无疑是激荡的。\n路过军区训练基地时，看到了那抹挺拔的绿色身影。\n此时，季凉川正眉眼冷峭训练着新兵。\n一声声军令，伴随着轻风的吹拂，撩动程开颜过去的记忆。\n八年前，她的父母积劳成疾，在研究岗位上不幸去世。\n差点成为孤儿时，是十六岁的季凉川朝她伸出了手：\n“要不要跟我走？”\n这一跟，就是八年，从那时起季凉川，就成了她名义上的小叔。\n季凉川将她带到军属大院，亲自抚养她长大。\n在那个认为女娃无用的时代里，只有他坚持让她读书。\n在物质上，也从未亏待过她。\n只要是其他女同学拥有的，无论是最流行的发饰、裙子，还是西式糕点。\n季凉川都会买给她，而且总是比别人的更精致，更耀眼。\n院里都说，季凉川军装下的柔情，只在她程开颜面前展露。\n青春躁动，爱意也在岁月的积累中慢慢生根发芽。\n她鼓起勇气向季凉川表白：\n“季凉川，我喜欢你，毕业后我做你妻子好不好？”\n“我会像院里的军嫂一样，帮你打理家务，贴身照顾你。”\n但那天，一向宠溺她的季凉川突然沉下了脸：\n“程开颜，你书都读哪去了？这就是你在学的礼义廉耻吗？”\n程开颜眼眶泛红：“我和你既不是亲属，也没有血缘羁绊，为什么不行？”\n“不行就是不行！去站军姿，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结束！”季凉川冷声下令。\n她顶着烈日在大院门口站了足足六个小时，仍然倔强地不肯低头，直到体力不支，晕了过去。\n再睁眼，季凉川态度有所软化：“开颜，你还小，分不清爱情和依赖，等长大后才说。”\n程开颜眼眸微亮，以为季凉川是在说等她长大。\n那时她18岁，小叔24岁，一切都刚刚好。\n所以那天后，她努力提升自己，只为日后能配得上他。\n可一个月前的成年礼，她拿着情书准备再次向季凉川告白。\n告诉他，她长大了。\n却在路过大院榕树下时，无意中听到他和战友的对话。\n“季队，恭喜你终于把媳妇盼大了，打算啥时候和黄欣悦订亲啊？”\n“下个月。”\n季凉川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利箭一般，将程开颜的心千疮百孔。\n原来，他等长大的人不是她，而是黄欣悦。\n今年军区新招的唯一女军医。\n那一刻，程开颜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和成长都化为了泡影。\n“你来这里干什么。”一道凌冽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n程开颜抬眸，看到已经收队的季凉川正站在面前。\n“开颜，高考结束了，你也要好好考虑填报志愿，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n季凉川以为她还向从前那样偷偷来看自己，是以语气有些不悦。\n程开颜很平静的说：“小叔你误会了，我刚从学校回来，碰巧路过军区。”\n她这份异样的冷静反而让季凉川愣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一道洪亮声音插了进来。\n“季队，欣悦嫂子来找你了。”\n“你先回去，好好查资料选大学，等你高考成绩出来，我就送你一份礼物。”\n季凉川说完，就迫不及待向穿着红裙的黄欣悦那里跑去。\n远处，黄欣悦笑着拿出手绢给季凉川擦汗，两人说说笑笑，宛如一对璧人。\n程开颜收回了目光，重新拿出录取通知书，嘴角扬起一抹真心的微笑。\n“小叔，离开你，去清北，就是我十八岁这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n第2章\n程开颜回到家，就开始看导师给的教科书，提前开始了大学课程的学习。\n这一看，就入迷到了晚上十点。\n肚子咕咕响，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n她下楼煮了一碗面，正准备吃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n季凉川踏月而归，薄唇轻启：“怎么现在才吃晚饭？”\n随着他走近，程开颜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茉莉香。\n程开颜愣了片刻，才回道：“刚在看书，忘记时间了。”\n季凉川拿出一个精美礼盒递给她：“东城新开的饰品店买的，欣悦喜欢，就给你也买了一个。”\n他对她的好一如往昔，只是这份偏爱不再专属。\n“谢谢小叔。”\n程开颜平静接过，眼中没有往日的欣喜。\n季凉川眉宇微蹙，察觉到她的疏远，本想伸出手哄两句，可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n他想，程开颜可能是因他定亲的事在闹脾气。\n小孩脾性，估计过几天就好了。\n于是他只是淡淡道：\n“好，那你吃完早些睡。”\n说完，季凉川就上了楼。\n餐桌上，程开颜一个人吃完了面，才回房。\n她将礼盒拆开，是一条中式墨绿色丝绸发带，很符合她的喜好。\n以前收到礼物，她总是兴奋地拉着季凉川，跟她一起搭配裙子和发型。\n可现在，程开颜只看了一眼，就原封不动的放回。\n她走到一边，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皮夹本子、一支英雄钢笔。\n提笔写上：“6月30日，小叔送墨绿色发带，预估：10块。”\n写完后，她看着本子上的记录。\n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年季凉川送给她的礼物，给她的学费，伙食费。\n她大致计算了下总额。\n又算了下自己这些年获的奖学金，还有攒的压岁钱。\n如果再趁这个暑假打打零工，应该就能还清了。\n计划好后，程开颜合上记账本，关了灯休息。\n……\n次日一大早，程开颜起床刚下楼，就看见季凉川褪去一身军装，穿上了白衬衫，打上了领带。\n程开颜脚步一顿，恍惚想起一年前季凉川生日时，她省下餐费特意买了条领带送给他。\n季凉川只看了一眼，就说：“我在军区每天摸爬打滚，用不着这个，你的钱不该花在这些没必要的东西上。”\n程开颜抬头看着季凉川脖子上的最新款领带，一瞬就猜到了是谁送的。\n她抿了抿唇，收回思绪，随意的打了一声招呼：“小叔，早，我去学校了。”\n“你不是毕业了吗？”季凉川回头问她。\n程开颜如实答：“嗯，但今天是毕业典礼。”\n其实季凉川之前答应过，如果他有空就会去她的毕业礼，不错过她的重要时刻。\n但看到他这副装扮，程开颜明白，他没空，也早就忘了。\n季凉川看着，开口叫住了她：“程开颜……”\n“凉川哥。”\n门口清甜的声瞬间盖过了他的声音。\n黄欣悦穿着白色碎花裙走了进来，见到门口换鞋的程开颜，温柔的笑笑：“开颜也在啊。”\n程开颜礼貌的点了点头，算作招呼。\n黄欣悦走向季凉川：“你这领带怎么系的歪七扭八的，我来给你系吧。”\n季凉川声音温柔：“好。”\n两人之间是再自然不过的亲昵。\n程开颜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发堵，声音轻弱细微：“小叔，你们聊，我去学校了。”\n季凉川似乎想起什么，匆忙应了一声：“我陪欣悦试完定亲礼服，就赶去你的毕业典礼。”\n“不去也没事，你们好好逛，我不是小孩了，毕业典礼我自己可以的。”\n程开颜的拒绝，让季凉川心下陡然升起一股躁郁。\n黄欣悦脸上却带着笑意：“是啊凉川，开颜大了，你也要学着放手啊。”\n“再说我们和裁缝约的时间快到了哦。”\n季凉川闻言，这才点了点头，两人并肩与程开颜擦肩而过。\n吉普车很快在院外发动，离开了。\n目睹全程的隔壁军嫂走了出来，出声安慰还站在原地的程开颜。\n“开颜，你别多想，就算你小叔结婚了，你照样是他侄女，这一点是不会变的。”\n良久，程开颜展颜一笑：\n“嗯，不会变。”\n季凉川从此只会是她的小叔，再无其他。\n第3章\n万里晴空，毕业典礼遇上好日子。\n程开颜刚踏入校园，好友盼盼便激动地给了她一个大拥抱。\n“开颜，你真棒，竟然被清北导师抢先录取了！”\n盼盼兴奋地说道。\n“只是……你要去京都，离苏南三千多公里，就不怕你小叔爱上别人？”\n盼盼是唯一知晓她对季凉川心思的人。\n也知道她毕业后想要表白。\n程开颜却摇头笑了笑：“不怕，因为他有喜欢的人，而且要定亲了。”\n“啊？这怎么可能？”\n盼盼有些惊讶。\n“高一，你住宿认床，你小叔完成任务后连夜开车给你送来家里的床单被褥。”\n“高二，你来例假，你小叔每日三餐给你送饭，还给你送熬过的红糖水，对你的偏爱大家有目共睹。”\n“高三，你被隔壁学校的男生骚扰，你小叔二话不说出面整顿男校风气，在你宿舍外守了好几夜。”\n“他对你的心思这么明显，分明就是把你当未来媳妇养的啊。”\n盼盼难以置信，细说着季凉川这些年对程开颜的付出。\n程开颜脑海里也回忆起这些事，半响，只是笑着接过话：\n“他对我的偏爱不假，只是与爱情无关。”\n“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如今清北就是我的向往。”\n盼盼见她说的这么平静，也没再多说，两人来到礼堂，拍了毕业照才分开。\n程开颜没着急回家，走过校园每一块鹅卵石铺过的路。\n青葱岁月，最纯洁也最难忘。\n她走到了学校的宣誓墙，那里挤满了同学。\n很快，程开颜就从满屏粉笔字里看到了自己的字迹。\n“早日毕业，早日追到‘他’。”\n他，就是她的小叔，季凉川。\n这是她高二时写的，如今粉笔颜色都已褪色。\n片刻后，程开颜伸手，轻轻擦掉了这行字。\n墙上空白的一角，见证着这一场无声的告别。\n日色西斜，校园里的人渐渐散去。\n程开颜走出校门，正式告别了自己的青春。\n傍晚，她回到家，发现黄欣悦也在，而季凉川则在厨房烧菜。\n程开颜冲黄欣悦点点头，放下背包想去厨房帮忙，却被她拉住。\n“开颜，你就别插手了，凉川哥说要亲手给我做饭。”\n话里的意思，仿佛她已经是家里的女主人了。\n黄欣悦拉着程开颜坐到沙发上，说了好多今天她和季凉川的约会的事。\n他们去了东城看电影，还去白胡子老爷爷那里喝了可乐，吃了汉堡，季凉川还亲了她。\n程开颜沉默听着，这些都是自己曾期盼和季凉川成为男女朋友后，想要的约会。\n如今都一一实现了，只是女主角不是她。\n程开颜笑了笑，借口看书回了房间。\n等到吃饭时她才出来，可看到餐桌上的放了辣椒和花椒的菜时，她放下了筷子。\n程开颜是北方人，口味清淡，而且对花椒还过敏。\n刚来大院的第一个月，因吃不惯苏南菜，连着瘦了好几斤。\n从不下厨的季凉川每日早起，亲自向院里一位北方军嫂学厨，给她做饭。\n自那之后，他们的餐桌上再没出现过花椒。\n“来，尝尝你小叔的手艺。”\n黄欣悦笑吟吟的给程开颜碗里夹了许多菜。\n程开颜尽量挑没沾到花椒的菜吃，可才吃两口，就感觉到不舒服。\n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说：“小叔，我吃饱了，你们慢吃。”\n说完就打算回房间去吃过敏药。\n可还没转身，季凉川就一脸冷沉的开口：“程开颜，我看来是把你宠坏了，连待客之礼都不懂了。”\n“欣悦还在，你怎么能甩脸色离席呢？”\n季凉川以为她是在闹小孩脾气。\n程开颜无奈，张口解释：“小叔，我花椒过敏，你做的菜我吃不了。”\n季凉川闻言一怔，目光落在她纤细手臂上，发现上面泛起了红疹子……\n第4章\n季凉川眉目微紧，习惯性想要上前查看她的状况。\n程开颜却比他先起身：“小叔，我先回房吃药了。”\n说完，她就上楼了。\n吃了过敏药，因为药效原因程开颜很快睡了过去，再醒来，楼下已经没动静。\n想必，黄欣悦已经回去了。\n程开颜打开房门，没想到季凉川竟然站在她房门口。\n四目相对，他眼中闪过几分愧疚：“抱歉，许久没做菜，忘记你不能吃花椒了。”\n程开颜知道他是无意的，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n“没事，不严重，吃过药好多了。”\n空气沉寂，两人相顾无言。\n从前他们氛围不会这样尴尬，因为她对季凉川总有说不完的话。\n她会把学校里点点滴滴的小事都讲给他。\n而季凉川也会耐心的倾听，记住她说的每一个细节。\n过了许久，季凉川才再次开口：“好，那你早些休息吧。”\n说完，他就回自己房间了。\n之后几天里，黄欣悦来访的越来越频繁。\n程开颜没有打扰他们，尽可能呆在自己房间，规划着未来的学业和生活。\n随着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程开颜提前把自己的冬装大衣整理出来，寄去了京都。\n这天，她刚从邮局回来，老远就听到屋内传来陌生的声音。\n“欣悦，等你嫁过来后，这屋子可要好好捯饬捯饬，你看这黑白电视，早就该淘汰了。”\n“还有这些花盆，放在家里占地方，赶紧找时间清理了。”\n“这什么破窗帘啊，真小家气，我看啊家里没个女主人打理，就是不行。”\n走进后，程开颜才看清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n黄欣悦见到程开颜回来，脸上很快堆起一抹笑：“开颜，这是我妈妈，凉川哥说今晚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也好熟悉熟悉。”\n程开颜礼貌对黄母打过招呼，就先回了房间。\n“这就是那个凉川家白吃白喝的侄女？果然没教养！”\n“我看她房间那么大，还不如腾出来，给你弟弟住，总不能便宜她一个外人吧。”\n房间不怎么隔音，程开颜默默听着着她们的对话。\n继续整理着自己的私人物品。\n确实，这间房，很快就可以腾出来了。\n……\n天色渐暗时，季凉川从军区回来了。\n程开颜看着他们三人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宛若真正的一家人。\n她收回视线，却不小心看到被丢在垃圾桶里的一串破碎白色风铃。\n那是十五岁那年，季凉川带她去海边，两人拾了贝壳和海螺，一起做的风铃。\n每逢夏夜，晚风吹动，清脆的铃声会和季凉川醇厚低沉的男声，一起吹进她心里。\n黄欣悦见状，走上前至歉：“抱歉啊，这风铃我妈刚才不小心弄坏了，要不我赔钱给你吧。”\n“不用，就一件小玩意。”\n她还没回，季凉川就抢先开口。\n程开颜抬眸看向季凉川，她的声音很轻：“是啊，一串风铃而已，碎了就碎了吧。”\n她本来也没想带走，现在破了碎了。\n也省得再麻烦。\n就让一切回忆，在这里终止吧。\n第5章\n看着程开颜超乎寻常的冷静，季凉川眉头拧了拧。\n从前，程开颜对那串风铃宝贝得很，每次从学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敲敲风铃，听听海螺声。\n季凉川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股躁郁。\n“我……”\n他刚想开口，便被黄欣悦打断。\n“凉川哥，不是说带我和阿妈去吃饭吗？走吧。”\n黄欣悦拉着季凉川便往外走，黄母也跟着出门。\n走到门边，季凉川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程开颜，拧眉：\n“你不去吗？”\n程开颜轻声回道：“我还有一些书要看，你们去吧。”\n季凉川薄唇紧抿，看了她一会，才说：“好，那我让饭店打包一份你爱吃的。”\n程开颜点了点头：“谢谢小叔。”\n季凉川闻言眉头一皱，她几时对他这般客气有礼了。\n可不容他多想，黄欣悦的催促又传来：“凉川哥，快走吧，我都饿了。”\n很快，院子外传来吉普车发动声。\n程开颜回了房间，将床头柜上自己和季凉川的合照收了起来。\n至此，她的东西都清理的差不多了。\n程开颜没去等季凉川那份打包，煮了自己爱吃的小汤圆，洗完澡，便睡下了。\n……\n第二天，程开颜起来时，季凉川房间整洁而空无一人。\n她打开窗户，听到大院军嫂们的讨论声。\n“我家老林昨晚被季队叫走，听说是有紧急任务，也不知道多久回来。”\n“人民子弟兵，保家为人民，他们在外，我们做好后勤工作，安心等待就行！”\n“是是是，今儿天好，我去把孩儿他爸的军大衣拿出来晒晒，冬天穿着才暖和嘞！”\n从她们的话里，程开颜大概知道，昨晚季凉川是去出任务了。\n她看着墙上挂着的日历，8月12日，快了，还有18天。\n她就要踏上新的人生旅程了。\n既然季凉川不在，那就当提前适应没有他的生活。\n程开颜每天，浇花、买学习资料、去图书馆看书，还抽空去影院看了两部喜欢的电影。\n她把生活安排的很好。\n这期间，黄欣悦和黄母偶尔会搬一些东西过来。\n她们换了家里的窗帘，茶几，花瓶……\n家里被装潢的越来越像一个喜庆婚房，也越来越让她感到陌生。\n这天，黄母一大早就请工人过来，正在换家里的旧沙发。\n程开颜本想绕过去，却被黄母拉住了手。\n她笑呵呵开口：“开颜，你也到结婚年龄了，谈对象了吗？”\n“还没有。”\n程开颜淡淡说完，便抽回了自己的手。\n她不习惯黄母突然这么亲密的接触。\n可黄母却继续凑过来说：“阿姨有个亲戚儿子，长的一表人才，就是一直读书还单着，介绍给你认识认识？”\n程开颜轻声拒绝：“不用了阿姨，我还不想恋爱，我以后还要去上大学……”\n“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好赖话！你不谈对象不结婚，难道要赖在季家一辈子？”\n“非亲非故的，你也不怕被那些碎嘴子说闲话，凉川可是军人，他的名声万万不能因为你受影响啊。”\n程开颜沉默了下来。\n会影响季凉川吗？\n就算影响，等她去了京都后，谣言就不攻而破了吧。\n程开颜最终还是没有答应相亲。\n可第二天上午，她在咖啡馆看书，黄母却拉了一个小伙过来。\n“开颜，这就是姨给你说的大侄子，你们聊。”\n黄母走了，程开颜看着做在对面的男人，长相清俊，衣着整洁。\n她无奈，开门见山开口：“抱歉，我不想谈对象，所以让你白跑一趟了。”\n男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理解的微笑。\n“没事，我也猜到了，不过我大姨还在外面看着，所以我还得在这里坐一会儿。”\n程开颜点了点头。\n两人之间本来互不打扰，男人却看着她手上的物理研究书展开了话茬子。\n简单聊下来，程开颜才知道他也喜欢物理，还是清北的高材生，今年刚毕业回来。\n程开颜双眼放光，激动道：“那你算起来是我师兄了？”\n“嗯，京都气候偏冷，不比苏南，你可一定要多带点厚衣服，行李都收拾好了吗？”\n“行李箱太小，装不了几件厚大衣……”\n话还没说完，身后却忽然传来季凉川冷冽含怒的声音。\n“程开颜！”\n“你胆肥了，竟然还敢和陌生男人相约去京都？”\n第6章\n程开颜转头，就看到季凉川冷着一张脸站在身后。\n“小叔，我不是……”\n还不等她解释，季凉川就大力攥住她的手腕。\n不顾在场人的反应，将她带回了军区大院。\n一进门，重重的关门声震的窗户都抖动了几分。\n季凉川眸色冷沉：“程开颜，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女孩子在外要自尊自爱。”\n手腕被攥疼，又被不问缘由的教训，程开颜鼻子有些发酸。\n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那是黄阿姨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我拒绝了，可她擅自把人带来。”\n“她说你我非亲非故，只有我有了对象或者结婚了，我们之间才不会被说闲话，”\n“小叔，我有哪点不懂自尊？不懂自爱了？”\n季凉川看着她，眸光一顿，久久无言。\n客厅陷入沉寂。\n直到门外有警卫员来找季凉川，离开前，他才出声：“不用管这些闲言碎语，你不嫁人都可以，我养你一辈子。”\n“至于去京都玩，等今年除夕放假，我再带你去。”\n说完，他就走了。\n程开颜站在原地，无声笑了笑。\n但凡季凉川再多问一句，或许就知道，她去京都不是玩，而是考上了清北。\n算了，他既然不关心也不用再多说。\n他要成家，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本来就会分别。\n幸好，她是先做这个分别的人。\n……\n次日，程开颜起床后刚到客厅，就看到桌上摆着香溢弥漫的早餐，还有季凉川挺拔身影。\n一切好像回到从前，还没有黄欣悦时的样子。\n但程开颜知道，回不去了。\n这些不过是季凉川对于昨天对她说那些重话的道歉。\n她坐在餐椅上，沉默吃着早餐。\n季凉川逡巡了一圈，忽然道：“看来家里被欣悦重新装扮了，你看看自己房间缺什么，一起换了。”\n“不用了。”程开颜想也不想就拒绝。\n季凉川只是诧异一瞬，之后也没强求，两人继续沉默。\n吃过早饭，季凉川很快就去部队了。\n程开颜也没呆在家，她回房抱出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她小了旧了的衣服。\n打算捐去给红十字会，帮助有需要的人。\n她要在离开前，将这间房子里自己的东西都处理得干干净净。\n她在红十字会做了会义工才回来，刚进大院，院里一个军嫂朝她跑过来，语气急促。\n“开颜，你可算回来了，你小叔救人时受伤了，你赶紧去卫生院看看吧。”\n程开颜连忙赶去卫生院。\n到了医院，医生对她说季凉川腹部的伤口有些感染，人还在低烧，需要物理降温。\n程开颜点头，一整晚都不停徘徊在病房和热水房，一遍遍将毛巾打湿，拧干。\n帮季凉川擦拭胸膛、额头，手心来降温。\n她累到凌晨三点，眼皮越来越重，熬到季凉川退烧后才撑不住睡了过去。\n第二天，晨曦的光洒进病房。\n季凉川睁开眼睛，看见胸膛处的一抹柔软，黑眸骤然发紧，连忙伸手推开了她。\n程开颜被一股大力推醒，一睁开眼就对上季凉川沉着的脸。\n“程开颜，我说过不要再做这么没皮没脸的事，你非要我一次又一次提醒吗？”\n昨晚，她太累了，竟然趴在季凉川胸膛睡着了。\n程开颜知道他是误会了，张嘴要解释，这时，换药的护士推门走了进来。\n“季队，你好福气，女朋友为了照顾你，一整晚都没休息，你可真是捡到宝了。”\n这话一出，季凉川脸色更寒：“她不是我女朋友。”\n小护士脸上一阵尴尬，连忙说不好意思，换了药后就走了。\n房门再次被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n程开颜看着季凉川森冷的目光，接着解释：“小叔，我……”\n季凉川却再次打断她:“程开颜，你要和谁去京都玩就去吧，我不拦你了。”\n良久，程开颜释然一笑，回：“好。”\n她是要去的，他也的确是拦不住的。\n第7章\n天大亮时，黄欣悦得到消息赶来了医院。\n她扑进季凉川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你要吓死我，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n季凉川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没事，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n看着两人浓情蜜意，互相为对方着想的样子，程开颜默默退出了病房。\n之后的几天，程开颜没再去医院。\n距离她离开只剩下十天了，她倒出存钱罐里的钱，算了算，足够还给季凉川，还下他这些年的恩情。\n只是，以后去上京都大学后，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n以后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了。\n思前想后，程开颜出门，打算继续找找零工做。\n好在她运气不错，书画社老板见她读过书，便让她来得客人写信，写对联、写婚书等等。\n书画社生意不错，所以这几天，她都忙的早出晚归。\n这天，她很晚才回家。\n刚要进屋，隔壁林嫂拉着她打听：“开颜，今天我在国茂市场看到你小叔和欣悦妹子在金店选三金了，是不是要办喜事了，你提前跟我说说，我好准备好份子钱。”\n程开颜一怔，回答不上来。\n虽然季凉川当初说和黄欣悦的亲事要定了，但具体日子，她还真忘了问。\n她只能对林嫂说明天问了再告诉她。\n第二天，程开颜打算下班后再去军区找季凉川。\n却没想到，要下班时，就看到季凉川和黄欣悦走进了店里。\n季凉川看到她的一刹那面色冷沉：“你怎么在这里？”\n程开颜随意找了个借口：“来帮同学的忙，顺便练练字。”\n黄欣悦盈笑着：“这么巧啊，我和你小叔定亲礼定在了这个月30号，既然你在这，那我们的婚书就交给你了。”\n听到日期，程开颜愣了一瞬，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好。”\n她收回思绪，铺开红纸，拿起笔轻蘸墨水，落笔。\n“季凉川男，黄欣悦女，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n程开颜的字不像女孩子一般娟秀，而是刚劲有力，是随了季凉川。\n早些年，是季凉川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n曾经她还开玩笑的说：“小叔，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新人写婚书的样子。”\n季凉川拿毛笔敲了敲她的脑袋：“谁家写婚书字这么丑，别想有的没的，先把字练好。”\n从那以后，程开颜在书法上费了不少功力，还拿着季凉川的字临摹。\n多年习惯，让她的字和季凉川的字越来越像。\n只是没想到，她字练好时，是为季凉川和别人写婚书。\n随着‘此证’二字落下，程开颜收了笔，淡淡出声：“写好了。”\n黄欣悦凑近看了看：“凉川哥，你看，开颜写的真不错。”\n季凉川的目光落在红绸上那自己近乎相似的字体上，他黑眸凝了凝，不知道在想什么。\n良久，他才出声：“嗯，是不错。”\n程开颜静静的看着他们，挂着笑：“小叔，喜欢就好。”\n这份婚书，就当是她送给他的新婚礼物了。\n第8章\n晚上，程开颜帮客户写完最后一副对联才下班。\n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军属大院，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季凉川。\n明明他只是几天没回来，程开颜却觉得有些异样的陌生感。\n“小叔。“她轻声打过招呼，就要回房。\n季凉川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块津贴：“钱不够花跟我说，你还小，不用过早进社会，心思花在学习上。”\n程开颜没接：“小叔，我自己赚钱自己花，我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n可季凉川闻言，只觉得眼前的小丫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n一瞬间，心口竟然莫名有些堵得慌。\n顿了顿，他才再次开口：“好，你不要，那就给你留着当大学的学费。”\n“对了，等30号我和欣悦的定亲礼结束，31号我就送你去大学，大学都是1号开学，肯定来得及。”\n“要是我去的是很远的大学，小叔也送吗？”程开颜忽然问了一句。\n季凉川眼神陡然一变：\n“什么意思？你不是报考的本地大学吗？”\n程开颜垂眸淡淡道：“没，我就随便问问。”\n听到肯定回答，季凉川那一瞬间提起的心才放松下来。\n他看了看墙上的钟：“我回部队训练了，你锁好房门，早些睡。”\n说完这一句，就走了。\n迎着月色，程开颜起身走向挂在墙上的日历，‘呲’撕下了代表今天的日历。\n还剩两天，最后两天。\n第二天，程开颜在书画社领了工钱，就去买了气球、红纸、还有些好看的盆栽。\n打算把家里装扮的喜庆一番。\n也算是离开前，尽最后一份力了。\n曾经，她还幻想过在这间房子里，四时三餐，就这样和季凉川慢慢到白头。\n只是幻想终究是幻想，现在这些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n晚上，季凉川订婚的前一夜，军区战友纷纷来道喜。\n他们穿着军装围坐院子里，喝酒聊天。\n季凉川让她回房休息，她也没去打扰。\n她回房，仔仔细细确认行李箱里的物品，确保没有东西落下后，才拉上拉链。\n万事具备，只等明天清北的招生专车来接她，就可以走了。\n夜空很亮，月亮很圆。\n突然，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芒，照亮在家属大院的上空。\n“是流星——”\n“百年难遇，看来明天是个好日子。”\n没睡的人们立马跑出门，对着流星，许愿祈祷。\n程开颜看着楼下人群中的季凉川，悠然一笑，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n“幸福安康。”\n这话，她是说给季凉川的，也是说给自己的。\n未来不管多远，她都将不畏风雨，坚定的勇往直前。\n次日，七点。\n鞭炮锣鼓喧喧，绑着大红花的迎亲车队整齐排列，场面浩荡。\n程开颜看着窗外，等到季凉川走后，才提着行李箱下楼。\n她来到客厅，把准备好的一沓钱、一封信、大门钥匙都放在了茶几上。\n“叮！”时钟刚好到八点，到了和导师约定的时间。\n程开颜起身，拿着录取通知书，没有任何犹豫的关门，离开。\n一轮红日，徐徐升起。\n曙光下的程开颜，昂首大步，走向了独属她自己的清北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