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城的一处简陋露天茶馆。
在此处喝茶,只要花一钱银子。赵老二却连在这里喝茶也做不到,只站在旁边听人说起城中的事。
为了躲债,又身无分文,赵老二十分狼狈,已经饿了几日了。
“听说叶家的生意又好了不少,叶家真是捡了个宝了。”
“那可不是?不过听说叶大少夫人有一堆极品亲戚,这叶老爷竟然不生气,也是奇了。”
“若是我也有这么一棵会赚钱的摇钱树,我也不生气。”
“也并非都是如此不堪,听说叶大少夫人不是把自己的亲娘弄到了身边嘛?”
赵老二听着他们说起叶家,便已经留了神,此刻又听到什么亲娘,便更加关切了,索性到了他们身边问起。
“叶大少夫人的亲娘?不是前几日已经……”
“瞧你说的,晕倒而已,现在已经跟着她女儿吃香喝辣了。”
“几位爷,那人真的没死吗?”
“当然没死,还担了刺绣的活计,挺能干的。”
那些人似乎是在嫌弃赵老二的消息不够灵通,嗤之以鼻。
赵老二听了,却觉得自己是虚惊一场了。
原来他害怕赵云夏因为林翠花的死而对自己追责,到头来,这林翠花反而没有任何事吗?
那他还在害怕什么?
又凭什么同是父母,他就要躲躲藏藏,让那林翠花全享了清福?
赵老二怀着一腔不满,便气愤地来到了东市酒庄。
“田林儿,再去拿些红绸过来,这里不够用了。”
隔着门望过去,赵老二正瞧见林翠花吩咐人的样子。
林翠花坐在椅子上,不知在绣些什么。
而赵老二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那绣的东西上。他看到了,林翠花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竟也戴起金银首饰来。
那金戒指金手镯,只怕随便拿一个,就是几十两银子了!
能生出赵云夏来,林翠花本就容貌不俗,现在更是被养得面色红润,渐渐有了富态。
好似林翠花根本不是从赵家村出来的,而是本来就是那富家的。
“娘,如今已经够用了,可以明天再做。”
“这哪里行?娘如今只能在这事情上帮帮你了。”
赵云夏更是对林翠花很是关心,母女和谐。
赵老二一看到赵云夏,顿时也瞧了瞧自己。
自己瘦骨嶙峋,衣裳破烂,还饿了几天肚子,不就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吗?
原来帮他还债没钱,倒是有钱去给林翠花置办着首饰了。
赵老二心里生恨,嫉妒不已。
“干什么的?想要讨饭,也要看看地方,可别耽误了叶家酒庄的生意。”
酒庄的小厮刚好出来,便要把这赵老二给轰走了去。
这也并非是他没有同情心,若是来的人是年幼年长的,或者是身有残疾的,他一定谨遵大少夫人的吩咐,或多或少救济一下。
可眼下并非饥荒,面前的人有手有脚,瞧着也就不惑之年,怎么就成了乞丐呢?
“你这小子,以为我是乞丐吗?我是赵云夏她爹!”
赵老二颐气指使地说了句,丝毫未把小厮放在眼里。
酒庄之中的赵云夏终于注意到了他,起身朝他走去。
“这位是……”
赵云夏故意装作认不出他的样子,还用手帕掩住自己的口鼻。
“你,你……看清楚了!我是你爹!”
赵老二气的不轻,可面前的赵云夏倒是十分悠闲。
“原来是赵老爷呀,刚才没认出来。有什么事吗?”
好个没认出来,他是她老子,将她从小养到大的,竟然连认也认不得了。
“二妮,如今你富贵了,倒是把你娘养得富态了,怎么就把你老子我给忘了?”
赵老二还不敢说得太过分,毕竟还想要抱紧了赵云夏这颗摇钱树。
“她是我娘,可我不打算认你这个爹。”
赵云夏显出几分认真,实则已经有些对赵老二不耐烦了。
“你……你这是区别对待!”
赵老二愤愤不平。
“对,我就是区别对待。有什么不对吗?”
赵云夏莞尔一笑,说得理直气壮。
“可这又有什么不对呢?你虽然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可曾尽过一天的责任?把我用银子卖了的是你,现在想着来讨点好处的也是你。赵老爷,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赵云夏拉住了林翠花,怕林翠花会因为同情而对赵老二做出什么。
不过其实她是多虑了,因为林翠花早已经看透了赵老二。
生死面前最能够看清一个人。过往那近二十年的委屈,林翠花都可以不顾。可是赵老二就那么把不知死活的她抛弃,让她真正寒了心。
“呦,这不是赵老二吗?”
“上次在那叶家酒庄门口,看着自己妻子没气儿,跑得那叫快呀!”
“怎么,现在这是发现妻子没死,又来坑害自己的女儿了?”
“叶家大少夫人可真倒霉呀,摊上这样的一个爹……”
围观百姓也已经看透了赵老二,纷纷帮腔指责。
赵老二虽已经是死皮赖脸之人,可也未必不会将众人的冷嘲热讽听入耳中,一时之间,面红耳赤。
“赵老爷,看你这打扮,估计是还欠着银两了。要不要我去通知赌坊,你的踪迹呢?我也想奉劝你一句,凡事不要弄得太难看才是。”
赵云夏看着门口的赵老二,经历了这么几次,她对赵老二已经是一丝同情也无。
左右赌坊的那群人,也不会把账算到自己头上,因为他们知道,那文书白纸黑字,是已经断绝了关系的。
且如今叶家生意越来越大,这兰城之中,又有哪家的生意与叶家没有往来呢?
孰轻孰重,他们心里通透。
赵老二尴尬至极,又明白自己讨不到好处,看赵云夏那架势,竟真像是要让小厮去找赌坊一般,顿时吓得狼狈离开。
“这不孝女!是想逼死她亲老子不成?”
赵老二边跑边骂,却不知不觉进了条小胡同。
胡同中原本就显得十分昏暗,他身上的所有感官都如同放大了一般。
“赵老二,可算让我们找到你了!”
赵老二的身份,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