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和苏念。
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我看了看身体有些透明的自己,这才明白过来,我只不过是灵魂飘到了这里。
我看着江年在床边替苏念削苹果的样子,心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我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罪受呢?
我往病房外走去,却感受到了一阵撕裂的痛苦。
【警告:不能离主人公过远!】
我只好继续飘荡在他们周围。
病房里,江年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江年甚是不耐烦地关机。
苏念问:“怎么了阿年?”
江年解释:
“没什么,就是谢晚的经纪人,总是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看谢晚什么的,还骗我说谢晚死了。”
“谢晚这个人,真是谎话连篇,我懒得理了。”
我看着江年一脸不耐的样子,心底一片酸涩,江年,我是真的死了,而你,甚至没来看我最后一眼。
江年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慌张。
苏念适时地握住江年的手,“阿年,如果我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会和谢晚离婚吗?”
江年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斩钉截铁地说,“念念,我爱的人是你,我会和她离婚的。”
“谢谢你,阿年。”
苏念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有些迷恋地看向了江年,仰起头,想要吻他。
江年不动声色地避开,随即慌乱起身,“念念,我公司里临时还有事,你先好好休息。”
苏念的吻落空,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望,却还是强撑着笑容说,“好,阿年,你去吧。”
我跟着江年出了医院,没想到,他没去公司,反而回了我们的家。
9.
“谢晚呢?”
江年看着空无一人的家,有些烦躁地问王妈。
王妈战战兢兢地解释,“先生,自从夫人下午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江年气得将筷子扔在了桌子上,“现在都已经凌晨3点多了,她还没回来,真是越来越不把这个家当回事了!”
我看着江年愤怒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江年,如果你知道我昨晚没有抢救回来,死在了医院,你会是什么反应?
江年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王妈趁机给江年盛了碗汤。
江年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皱眉说:“王妈,这个汤的味道,怎么和之前不一样?”
王妈看了江年一眼,随即低下头。
“先生,您之前喝的汤和吃的饭菜都是夫人亲自准备的。”
江年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看着手腕上的疤痕,不禁有些好笑,当初我为了江年,学会了各种菜品,拿去给江年品尝。
他喜欢的,我都会记下来。
时间长了,我就成了负责江年一日三餐的保姆。
没想到,他根本不在乎究竟是谁为他亲手准备饭菜。
江年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回了房间。
我床上,那里有我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可惜了,还没来得及签字,我就死了。
江年也发现了床上的离婚协议书,随意地翻动了几页。
在看到最后一栏我的签字时,他忍不住勃然大怒,撕毁了离婚协议书。
“谢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我吗?”
江年的拳头紧握,眼里是风雨欲来的愤怒。
“刘秘书,帮我跟剧组说一声,谢晚这个女二的位置,也不用给她留了。换成苏念的表妹吧,苏念求了我好久。”
说完,江年就挂断了电话。
我心如死灰,没想到我都已经死了,江年却还是不肯放过我。
这是我试了无数次镜才换来的机会,江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我的所有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
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
好在,我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内心就不会再感受到锥心的疼痛了。
10.
半夜,刘秘书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什么事?”江年不耐烦地问。
刘秘书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开口道,“少爷,谢晚小姐,去世了。”
江年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手机脱力般地掉在了地上,随即大声否认道,“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一定是谢晚为了不离婚故意设的圈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江年看着地面,喃喃自语。
然后,江年飞快地开车直奔我所在的医院。
我坐在车上,看着他穿着睡衣,汽车码数飙到了100多码,内心满是嘲讽,“江年,你现在去,又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江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然猛地偏头看向了我,“骗人,她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很快江年就赶到了医院,“谢晚在哪个房间?”
他跑得气喘吁吁,和平日里雍容矜贵的他,判若两人。
护士看着面前穿着睡衣的影帝,慌乱道:“稍等,我帮您查一查。”
过了几分钟,护士的表情有些悲痛。
“先生,谢晚女士,昨晚抢救无效,已经宣布死亡了。”
怎么可能?
江年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随即疯狂否认,“不可能?你们是不是在骗我?你们是不是在演戏?谢晚呢?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江年愤怒的吼声将值班的护士吓了一跳,终于有人不客气地对他说,“她现在就在太平间里躺着呢?不信的话你自己去看。”
“当初抢救的时候,没看见一个病人家属陪在身边,现在人死了,反倒来虚情假意的关心。有什么用呢?”
护士将江年怼得面色煞白。
过了半晌,江年才哑着嗓子问,“太,太平间在哪儿?”
“走廊尽头右拐。”
江年跌跌撞撞地往走廊尽头走去。
现在的他看起来,仿佛三魂丢了七魄。
可是我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在乎。
所以说,男人多贱呐,总是要等失去了,才能学会珍惜。
11.
江年来到了停尸间,看着病床上盖着的白布,他似乎有些害怕,双手颤抖着,迟迟不敢揭开。
过了好一会儿,江年才颤抖着揭开了病床上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江年似是松了一口气,随即轻声说,“不是她,不是她。”
我看着江年眼尾泛起的红,好像回到了从前。
22岁那年,我去医院检查,检查出了癌症,江年也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甚至在我身边的时候,他还会一遍遍地解释,“医生说了,长了个小囊肿,做个小手术,切除就没事了。
我看着他眼尾泛起的红,眼眶里蓄的泪,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事实,陪他演戏。
我睡着的时候,他就站在外面抽烟,打电话给各地专家约诊。
“求求你们了,求你们救救她,好不好?”
“我求求你们了。”
江年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躺在病床上装睡,听着江年低声下气地求人,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
我用我自己的性命,来换江年的性命。
本来就是有代价的,即使不是现在,我也会在未来,死于某个不治之症。
系统见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多给了我三年之期。
我原以为这三年,我可以过得很幸福。
没想到,我是带着遗憾和失望离开的。
从前爱我的那个江年,死在了时间里。
江年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毫不在意,脸上甚至有了一丝放松的笑意。
太平间很冷,我有些受不住了,我想劝江年赶紧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出了我的意图,竟然有一阵风刮起,掀开了我脸上的白布。
12.
江年也发现了我,他大步走向我的身边。
在看清我的脸以后,他的脸上,血色尽失。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瞬间瘫倒在地上。
他的眼眶湿润了,他看向我手上的戒指,终于确认了那个人,就是我。
我死了。
江年拉住了我的手,我的手冰凉刺骨,可他却毫不在意。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我的脸上,“晚晚,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求你了,你醒过来,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我是江年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我看着江年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你还记得吗?结婚的时候我说过的,你不能走在我前面,你要长命百岁。”
我看着江年靠在我的身边,想起了我妈妈离世的时候,江年也是一夜不眠不休地陪在我的身边。
“晚晚,你还有我。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我信了。
我以为江年会是我灰暗生命里唯一的救赎,只有他,才不会离开我。
可我错了,我没想到他和苏念才是天定的姻缘。
江年似乎是魔怔了一般,在我的尸体面前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最后说,“晚晚,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我看着江年抱起我的尸体,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所有的医护人员都被吓了一大跳,劝说江年不要做傻事,不要把尸体带走。
可江年充耳不闻。
直到苏念的出现,“阿年,你怎么了?”
“听我的,把她放下。”
江年淡淡地看了苏念一眼,眼里也没有了当初的柔情蜜意,反而只剩下冷漠,“让开。”
苏念气得眼眶红了,伸手拦住江年的去路。
江年没有理睬她,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13.
就这样,江年把我的尸体,带回了我们的家。
所有人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只有江年看不出来。
他将我放在了床上,找毛巾给我擦拭着脸和手。
王妈被这惊悚的一幕吓了一跳,颤抖着说,“先生,夫人她......已经死了。”
“闭嘴!”江年大声呵斥道,“你去做点早饭,一会儿端进房间来,晚晚可能饿了。”
王妈吓得不敢再说话,颤颤巍巍地出去了。
就在给我擦胳膊的时候,江年发现了我手心里的疤痕。
江年看着这些疤痕,醉酒那晚的记忆向他涌来。
我看见他轻轻擦拭着我的手,轻声说,“对不起晚晚,我那晚喝醉酒了,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我听不下去他的解释了,他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却知道,这一切,都是酒后吐真言罢了。
江年端起桌子上的粥,吹了吹,然后凑近我的嘴边,“晚晚,张嘴。”
一个死人怎么会张嘴呢?
我看着江年这副自欺欺人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
江年盯着我看了很久,见我没有反应,就放下了我,拉着我的手,“晚晚,我去上班了,晚上再回来看你。”
说完,他就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我觉得恶心。
我跟着江年一路飘到了公司。
苏念早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了。
“你来干什么?”江年的语气,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不悦。
苏念的表情有些难看,“我想你了,我来看看你都不行吗?”
她向江年走进了几步。
江年大步后退,皱着眉说,“以后不用来了。”
苏念有些愣神,“你什么意思?”
江年像是彻底失去了耐心,“我说,以后不要见面了。我有妻子。刘秘书,送客。”
听到江年如此不留情面,苏念的情绪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神情变得异常狰狞,大声说,“江年,你疯了吗?谢晚她已经死了,她死前你都没有去看过她,现在说爱,你不觉得恶心吗?”
“闭嘴!”江年似乎被踩中了痛脚,一只手掐住了苏念的脖子,“我告诉你,我能捧你,也能毁了你。滚!”
苏念看着江年冰冷可怖的样子,一下子被吓坏了,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到了中午,江年突然给我打了电话。
我已经死了,现在的号码是个空号,无人接听。
14.
可江年却说得很开心,“老婆,我今天又遇到了一个很难缠的女人,不过我洁身自好,我已经把她赶走了。”
“你不用再吃醋了。”
“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带你去环球旅行好不好?”
“公司那么多人呢,我离开一段时间也没关系。”
“你最重要,你开心就好。”
江年自顾自地说着,尽管电话那头空无一人,他却像在和我说话一样,语气平静自然。
直到后来,电话自动挂断了,他才忍不住哽咽起来,“老婆,我想你了。”
“我想你陪我。”
我看着他低声哭泣的模样,想起来,他维护苏念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这样哭的。
一个人在夜里,看着他和苏念留下的痕迹,默默流泪。
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呢?
江年到底还是没能留住我。
下午,刘秘书就打来了电话,我的尸体被人带走了,已经送去了火葬场。
我听着倒有些释然,与其留在江年身边痛苦,倒不如放我离开。
江年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我马上到。”
可是火葬场可不等人,等江年到的时候,我已经化成灰了,装在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江年将我捧在手上,眼眶湿润了,“老婆,我们回家。”
“这是死者的遗物。”
有人把我的戒指和手链给了江年。
江年看着他们愣神。
戒指是江年亲手做的,结婚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他都亲力亲为,“晚晚,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看着他真挚的双眼,只觉得比夏日的繁星,还要璀璨。
那个手链是我们在庙里求姻缘时得来的。
15.
庙里的人告诉我,“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小姑娘,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不如早点放手,不要伤得太深。”
年少气盛的江年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有些生气地说,“你个算命的,不要瞎说。我和晚晚关系好着呢,你不要破坏我们的感情。”
算命人看着江年,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些什么。
现在看来,所有的结局,在当年就已经注定了。
只是我自己,不愿看透。
算命人给了我一串手链,寓意着美好的祝福。
尽管江年并不相信他对于我们感情的判断,但听说是对我好的,他还是留了下来。
“戴着吧,万一以后有事,我替你挡灾。”江年笑着说。
我让他别乌鸦嘴。
最后挡灾的人,是我,不是他。
“说好我替你挡灾的,你怎么先走了。”
江年低声喃喃,又带我回了家。
回到家,王妈斟酌着开口,“先生,我刚刚收拾夫人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本子。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听到这话,江年抬起头说,“给我看看吧。”
我看着江年接过我的笔记本。
那里面,有我所有的秘密。
有年少时不敢爱的羞涩,有在一起的欢喜,有平淡的幸福。
江年几乎是笑着看完这一切的。
直到三年前的一篇日记。
“江年出车祸了,伤得很重。我不想让他死,于是我和系统做了一个交易,用我的命,来换江年的命。我同意了。系统和我打赌,5年内我能够攻略成功江年,我就可以活下来了。我满心欢喜地答应了,江年那么爱我,他不会让我输的。我不后悔。”
看到这里,江年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他似乎想起了他当年出车祸的情景。
他以为自己活不了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幸运地活了下来。
他以为是老天眷顾,却没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我用命换来的。
16.
江年忍不住捂住了眼睛,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我的日记本上。
“对不起,对不起。”
“你怎么那么傻呢,晚晚。我不值得的。”
“我不配。”
江年一声又一声地说着。
直到看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江年彻底崩溃了。
上面赫然写着——
“我没有初恋,你就是我的初恋。可你不信我。我跟系统打赌,还是输了。我要死了。”
江年盯着本子上的文字愣了一会儿,随即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打电话给刘秘书,“我让你查的夫人的初恋呢?”
刘秘书愣了一会儿,然后说,“少爷,不是您说的吗?不用查。”
我笑了。
是啊,是江年自己说的,不用查。
他对苏念的话深信不疑,他爱上了别人,所以在他的幻想里,我也应该爱上别人才对。
可惜,我没有。
江年呆呆地坐在原地,喃喃自语:“为什么呢?我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相信苏念?为什么不给晚晚解释的机会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看着江年抱头痛哭的样子,心底一片酸涩。
不管我解释还是不解释,都不能改变江年爱上苏念的事实。
只有我死了,他才会醒悟,才能发现真相。
江年坐在沙发上愣了许久,然后打电话给了苏念,“你现在过来一趟。”
苏念听了这话,喜不自胜,以为是江年回心转意了。
可是等到她来的时候,才发现,江念恨不得杀了她。
“为什么骗我?”江年一只手掐住了苏念的脖子。
苏念被他掐得喘不上气,痛苦地说,“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如果没有她,我们早就应该在一起了。”
“更何况,我也只是撒了一个小谎,你居然查都不查地就相信了,真正对不起她的人,是你。”
苏念自顾自地笑起来。
江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对啊,是我,害死她的人,是我。我应该赎罪的。”
“可是,我也不能放过你。如果不是你,我和晚晚根本不会走到今天。”
江年凶狠地看着苏念。
苏念被他的目光看得害怕。
不一会儿,苏念的丑闻就在娱乐圈曝光了,霸凌同学,潜规则上位,甚至还有蓄意谋杀同类小花的新闻,都被披露了出来。
只是短短一瞬,她就从人见人爱的女明星,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是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之后,警方以故意杀人罪带走了苏念。
“阿年,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苏念跪倒在江年的脚边,涕泗横流地哀求着。
江年却不耐烦地踢开了她,“这些话,留着去监狱里面说吧。我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你在里面,会过得很好的。”
江年的神情犹如一把猝了毒的刀,让苏念彻底绝望了。
她愤怒地大吼着,“江年,你害了谢晚,你不得好死!”
17.
江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异常。
直到夜晚,我发现自己的灵魂变得越来越透明。
我知道,我要彻底消散了。
“你要走了吗?”
江年突然响起的声音将我吓了一大跳。
我不知道他是否能看到我。
我没有回答。
见状,他又沉默了下来,他平静地服下了大量安眠药,然后抱着我的骨灰盒,笑着说,“睡吧,晚晚。我来向你赔罪了。”
他就这样死了。
可我再也没见过他。
系统说,我们之间的孽缘,早就在上一世结束了。
无论他怎么赎罪,我们都不可能相遇。
这样也好,我们本就是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相遇本身,就是一场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