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再睡上个把时辰就差不多了。”
小印子警惕的看了看周遭,“三小姐还是进屋里说吧。”
“恩,”山晓随着他走进乔言的寝室,只是几人在屏风那端的外间屋坐了下来,声音也放得极低。她赞许的看了小印子一眼,“这会儿想不佩服四妹识人的本事也不行了,你瞧,三娘,这么个俊品人物又被她搜罗了去。”
莫三芝轻笑,然后认真的问,“您这么急着赶来,莫非是蜃楼有情况?”见山晓的眼角斜睨着小印子,莫三芝解释道,“小姐已将蜃楼之事告诉了他,而且,焚香和蓝烬他都是见过的。”
“原来如此,看来,我这个妹妹对你还真是不一般的信任啊。”山晓俯下身子,凑近小印子的俊颜,“好在你不是个男人,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让你留在她身边。”
眉头一跳,小印子的眼神冷了几分。
山晓不以为意的转过头去看莫三芝,“说句实话,我这次来是想带她回去的。”
“恐怕……小姐不会跟您走吧。”莫三芝苦笑着说。
一句话说得山晓有些无言,泄气的说“我当然是知道的,那丫头什么时候乖乖的听过话,本来我打算先来看看情况,如果她在这儿过的好的话,蜃楼那边我自己打理也没什么,但现在看来,我的预想是对的。”她凝眉向里屋望,“要真的忘了那个人,对她来说太难了。”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许久,山晓下意识的将手伏在桌案上,“有传闻,林相的新夫人沉疴在床已经多日了。”
莫三芝惊了一惊,“可靠么?”
山晓点头,“我在想,要不要告诉她。三娘你觉得呢?”
莫三芝沉默了一阵,摇头,“小姐思虑过多与身体无益,不如让属下先去打探,然后在做商议。”
“也好。”山晓理了理腰间的穗子,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她一走乍看起来是没什么,可是蓝烬啊,豫拓啊,焚香燃灯啊统统隔三差五的向我告假往南郡跑。还有那个秦筝听说有个男人与他的相貌不相上下,成天念叨着要亲眼看看。”
莫三芝依旧年轻的面庞上浮起笑纹,“怕是打着这个幌子要来看小姐吧?”
“可不是,她一个人带走了蜃楼的大半精英,现在手底下人手短缺想接点生意都要考虑再三,哎,没兵的将军难做啊。”
她突然话锋一转,重新转过脸对着一直打量她的小印子道,“我说你要瞧我瞧到什么时候?”
小印子低下头,站起身,“我去看看小姐。”说完便大步走开。
山晓好笑的瞧着莫三芝道,“夕儿身边的人总是这么奇怪,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走了?”
三芝也跟着笑道,“小姐的事儿属下不明白,趁这会儿还是让属下给您转达一下小姐的安排吧。”
床上的乔言睡得极沉,小印子把手搭上她的手腕,果然脉象已是平稳许多,看着她的睡颜小印子陷入深思。
那个自称是乔言三姐的女人似乎很不情愿让她留在南郡,她语调虽然轻松但眉宇间的担忧又是那么明显,还有,总觉得山晓的眉眼和乔言有几分相仿。以及她们提到的相府等等,与乔言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告诉他蜃楼的种种机密,给他讲诗词歌赋,有时又一起月下对饮,直到此时,小印子才惊讶的发现,他对她这个人竟是十分陌生,比如,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何方神圣,抛弃中州来到南郡要求索的那个答案又是什么?
“喂。”山晓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小印子赶忙收起思绪,站了起来。
山晓的脸上换上认真的神情,看着他说,“南郡的事你比我们熟悉,在这里,你一定要保证她的周全,万一有什么事情,就用这个和蜃楼联系。”递给小印子一块造型古怪的牌子,很小巧却也别致,“这是霄霆铁令,整个蜃楼也只有五块,你好好收着。”
小印子郑重的结果令牌,看出他神色中的犹豫,山晓解释道:“既然她信任你,我就没有理由怀疑。”
“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让她好好休养过几天,我再来看她。”说完,她与等候在那儿的莫三芝双双翻出窗子,消失在薄雾萦绕的院落里。
剩下小印子自己站在窗前,久久伫立。
小小的牌子因为夹杂了其他的东西而变得沉重了起来。小印子阴冷的手指尖摩挲着铁牌冷冷的纹路,让他隐约觉得自己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再抬首时,天际暗深的云层里,几束亮光开始染开薄雾的遮挡,东方已是破晓。
因着头些日子乔言在恩宴上酒醉,接连两三天,江歧都准时到她暂居的宿馆探望,只是每次都很没有运气的碰上千年冰山小印子,然后瞬间冰化,硬生生的被拦在门庭处,不得进内。
倒不是小印子不让他进,只是乔言有话“身体不适,概不见客。”再加上本来就心里有那么点心虚的江岐要保持自己一贯温良君子的形象,想要一见乔言真颜,竟是难于上青天。
就在乔言闭门修养的时候,黄守宇传来梁盟的旨意,准许乔言多歇息几日再给几位皇子开坛授业,这么人道的圣谕让乔言很是开心。
没几天,梁桔和梁柔就派了人过来,说什么宿馆人声嘈杂不宜静养,特意请少傅卿过含光殿去休养,乔言推辞了几番见实在是推辞不掉,只好叫黄莺,小喜子小印子收拾东西随她们搬了过去,说好暂时住在含光殿安歇,今儿她就要搬回宿馆去了,毕竟含光殿是给两位公主的寝宫,在没有梁盟的圣旨之前,她住在这儿可是会给人落了口实。
含光殿空出的偏殿极多,但都不大,整座宫殿布局奇特,不用说也能猜到是那醒天和尚的手笔。
放眼望去,堆砌的假山立在一片偌大的人工湖中央,以湖为圆心向四周发散呈线状铺出几条石子路,各自通向偏殿。遥遥一望,好有些奇景蜿蜒之意。
南郡的秋天来的快,走的慢,乔言是天生的怕热不怕冷,现在江歧等人身上都已是层层衣衫,而她依旧是一件单袍,黄莺说了好久才在外面搭了条薄呢子围肩。这会儿乔言正站在湖边,手里捏着柳条,无聊的在水面上抖着手腕画圆圈。
正对着水面愣神之际,身后欢快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一声“少傅卿”吓得乔言身子晃了一晃,险些掉下水去,她回头正好看到一脸不悦的秦简跟在梁待的身后。
将手里的柳条抛到湖里,乔言整理整理衣服就朝他两走了过来。她的肩膀太过纤细,以至于黄莺给她披上的那条呢子围肩松松垮垮的,像随时都能掉下来。
秦简在心里有些不认同,明明是一个瘦的要死,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居然占了他们南郡的状元之名,深得国主赏识,更要命的是,他的老哥秦荣对她也是一提起便要竖大指,他秦简大仗小仗也打过不下数十次,见人无数,他怎么就没觉得这个小女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