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柔轻轻晃晃乔言的胳膊,一边低声呢喃,“云姐姐,若是你,你会怎样?”
乔言愣了一愣,居然看着梁柔娇艳似花的脸庞不知说些什么好……
“少傅卿,少傅卿。”
宁静被打破,小太监大声叫嚷的跑了进来,小印子眉头一皱,回身挡了他一下,“什么事?”
那小太监似乎很是怕他,见了那青色的长袍,居然像头牛一样,堪堪守住了脚步,却把自己弄个踉跄。
“回,印公公的话,前殿,前殿里,五王爷指明要少傅卿大人过去。”
乔言的心没来由的跳了一下,眼波流转,随即掩去方才的丝丝苦涩,展颜道,“前殿里,怎么了?”
小太监望着她,似是呆了一呆,半晌才回话道,“回少傅卿,泊王殿下请了位世外高人,和国主陛下在前殿讲什么……什么来着。然后,就遣了奴才来给您送信。”
乔言点了点头,舒展着自己的绣袍“知道了,这就走吧。”她转身对梁柔微笑着说,“公主殿下刚才的那个问题,微臣想来想去,还是只想到了一句。”
“什么?”梁柔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睁大眼睛问。“平安喜乐,不知流年。”乔言的尾音留在清雅的憩然居,绵长的像化不开的酒香。
平安喜乐,不知流年。
邵乐飞,我对你,只有这八个字的期望和要求,我费尽心力只求你能平安喜乐,不知流年。
转身转的太急,她的衣袂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月白的弧线,带起一点点兰花香!
慢慢向前殿行走,乔言的心思也慢慢平静下来,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那人他不会听见,而自己,也不再期盼他能记得当初的点滴誓言。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该忘了,还是该忘记。
该活的,还是要活下去。比如,她自己。
人未到,就先被殿里的人声震撼。乔言诧异的停下脚步,兆麟殿是梁盟早朝的正殿,极其庄重,怎么的这会儿就乱糟糟的成了一团?
那小太监见了,结结巴巴的接着说“禀告少傅卿,里面是。。是。。几位王爷都在。还有那个世外……的……高人。”
乔言瞧他结结巴巴的说话,甚是有趣,笑道“你叫什么?”
“奴才小安子。”他尚显稚嫩的小脸上有那么一丝的扭捏闪过,下意识的瞥了眼紧跟在乔言身后的小印子,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小安子,”乔言念了一次,笑道,“谢谢你,我到了。”
小安子受宠若惊的头都快贴到地上去“大人折煞奴才了。奴才告退。”他说告退,却是还弯着腰,大气不敢喘一下。
乔言这时已经抬步离开,似是对着小印子说似的,甩下一句,“这个小安子有趣的很,下次见到,要多关照他一些。”
小安子彻底愣在原地……
殿门是四敞大开的,乔言刚刚走上甬道,就看到殿里攒动的人头,和一声声的梵唱,好不热闹。
“什么时候兆麟殿成了佛堂?”乔言自己好笑的自语着,早有值日太监报告高唱,“少傅卿到~~”
待到乔言进得殿堂,举目之下,就见偌大的殿堂里有两位非尘凡中人装束的男子相对而坐,这两个人乔言都不曾见过,只见左边的那位,光秃秃的头顶,一身斑斓袈裟,正盘膝端坐在蒲团上,甚是宝相庄严。
他的对面则是侧坐着一个并不健硕的道士,青丝高束,用道冠束住,插了一根银闪闪的簪子。灰色道袍上很随意的泼墨着几只仙鹤,这个道士让乔言觉得很是眼熟,不禁多看了几眼。
那个身量,那个感觉,都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那道士似乎也感到有人在看他,侧过身转过脸,对着乔言施了一礼,“无量天尊。”
看清道士的眉眼之后,乔言就彻彻底底的完全呆住。
她!她怎么会来这里?
那道士转过身,对着乔言躬身一礼,“无量天尊。”
乔言只觉脑袋嗡了一声,一阵热血涌了上来,她!居然是这厮混了进来!悄悄在袖子里捏紧自己的手,尖锐的指甲带给她一点痛感,让她清醒不少,乔言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惊和恐,回了一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她的原因。万一她冒失开口,打乱了她的计划就得不偿失了。
梁盟在上端开口,“真人,刚才说到哪里了?”
那道士原来就是虚鼎真人。
乔言默默退回自己的朝列,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虚鼎真人听见梁盟发问,合掌又颂了一声法号,才说,“回陛下,方才已经讲到为何圣人以身轻天下。”
“愿闻其详。”
虚鼎真人拈了一把自己的胡须,高声道,“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圣人终日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这段话说的云里雾里,叫梁盟的眉头使劲的皱了起来,虚鼎真人见他不解,继续解释道,“陛下,这段讲的是‘重’和‘静’是君王治国的根本。重是轻的基础,静是动的主宰。因此圣人虽然每天都在走路,却不离开他的辎重车辆。君王虽然有很多可以游玩赏乐的地方,却处于十分安静的状态,就是此理。”
梁盟垂下眼帘,似是在思考,而这边却见对面盘膝而坐的和尚缓缓开口,“阿弥陀佛,贫僧尚有疑问不解。”
众人的眼光瞬间转移到他的身上,有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端的很是高兴看见这两人堂前斗法的样子。
乔言打量了一圈四下,目光经过几人的面庞,她读到了不同的寓意。她发现在这些王爷中,独独缺了梁筠。而他的死党则是满脸期待的等着和尚说出点什么把道士比下去,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视线下移,他的旁边赫然是上次为难过她的泊王梁枫,他此刻正认真的听着和尚的高谈阔论,眼睛都没眨一下。乔言暗暗佩服这个阴晴难辨的五王子,真不愧是影妃的种。
最平静的人要数梁端,没事儿人似的笑眯眯的挂着笑容,只是那笑意太假,太寒,看得乔言打了个冷战。
旁边忽而多了一道他人的气息,乔言抬头去看,正对上梁闵闪动的眸光。她点头示意,算是问过安了。
梁闵永远是一袭白衣,袖口和领口都是金线錾绣的君子兰。白袍带着质感,不似乔言身上的白色长衫那么柔滑的质地,棱角显得有些突兀,却刚好能展现梁闵高大帅气的身躯和英俊的俊颜。
他倒是很惬意的战在乔言的身边,拿着扇子摇啊摇。
明明已是岁末,还要装风流,乔言无奈的垂下眼波,暴露在外的脖颈被梁闵摇起的风吹得起了一层薄薄的小鸡皮疙瘩,乔言不由的移动了下脚步,稍稍撤开一点和他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