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固执又执拗的一个姑娘。两人无奈的对望一眼,估计又是哪家的痴情女,被王爷勾搭上手了,得知王爷真身之后,却还是舍不得撒手,就追上门来了。
小厮忽然佩服起她的勇气来了,这么多柔情似水的女子,她还是第一个敢找上门来的。
能寻清王晦气,也是女中豪杰了。
佩服之后,还是要发愁,雪是连雪,路摊上都人烟稀少,她一个姑娘家,坐在这儿无食无衣,不是很危险了?
“啊,有了。”小个儿的那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摇了摇,里面稀里哗啦的响,“这下好了,咱还有这个,姑娘快喝一口吧。”
那姑娘微微发出点声音,好像是在感谢他,想伸手哆哆嗦嗦的接过来,却是发现,手臂已经完全僵硬,已经不能动弹半分。
两人这才发现,她暴露在外的手指已经变成青紫,没有人色。
再看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层层单衣,虽然多,却没有一件棉服,怎么能不被冻僵?
小厮跺跺脚,“真还没见过这么倔的主儿,算了算了,姐姐,我今年十六,还是半大小子,照岁数比你小上好几岁了。也算不得我唐突你。”
说完,他就一手托着女子的下巴,一边拿葫芦对着嘴儿的喂她喝下去。
酒是王爷上回赏赐的梨花白,绵软又舒服,带着梨子淡淡的清香。
女子一天多没有进水,忽然喝进去酒,就呛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哎呀,小六子,你小子也长大了啊?”漫不经心的语调,配上哒哒的马蹄儿响,小六子不看就知道是自己王爷回来了,他这张脸早就被磨出厚颜,转身打个千儿,“爷,您可回来了。这是要出人命了呀。”
“每天为了本王寻死觅活的女人多了去,就是男人也不少,你惊讶什么?”梁闵心情似乎不错,拉了拉缰绳,翻身下来,足尖上都是白雪,靴子也湿了,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回来。
小六子扶着他下来,才纳闷的继续说,“爷,这姑娘昨晚不到就来了,来了还就不走了,非要见您,奴才们解释半天您不在府上,她还是不肯走,这不,都冻上了。”
年长的仆人牵过马自去安置。
梁闵抖了抖袖子,立在原地,长眉一挑,“哦?昨晚来的?功夫也不短了,本王就喜欢有毅力的女子,来,让本王瞧瞧,这又是哪家的傻丫头?”
那姑娘看到他以后很是惊讶,只想起身过去抓住他才好,可惜,他还走到自己跟前,她便咕咚一声栽倒在他的脚下,连发髻也松散了。
梁闵皱皱眉,蹲下身,拿扇子挑起她遮挡住脸孔的发丝,眉头一跳。
怎么会是她?对慕容婉莹的事算是定下来了,谁也没有那个回天之力,大臣们在称颂了一番梁盟的慈悲心肠之后,纷纷退朝而去。一场风波闹剧般收场。各位大臣摇头晃脑的出殿,隐隐约约听见还在谈论此事。
可怜了慕容婉莹被侍卫架出殿外时还大睁着双眼,奇怪的盯着梁枫看。
梁枫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果然,女人若是把一生都压在男人身上,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心里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笛安这丫头演技不错。
有一人走得极慢,似是故意落在众人的身后一样,待到大殿上只剩下她的时候,见四下没有人影,乔言提起衣衫的下摆在殿上缓缓踱步,她走得很奇怪,不是向前的直线,也不是横着的方向,更像是漫不经心的一种散步一样,很是闲在。
过了一会儿,她重新退后几步,仔细看看地面,才放心离去。
“出来的好迟,”有人在旁一声轻责。
乔言一晃神,抬起头看,才舒心的露出一点笑,“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一身青灰色的内侍服,头发梳得干净利落,乔言看了一会儿,眯着眼睛说,“你这样子好精神啊。”说完抬起自己的袖子左右照量,“还是我已经老了?”
小印子没好气的哼了下,“我见你迟迟不肯出来,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你刚才在做什么?”
乔言知道他的眼力完全可以看见自己刚才在大殿上的举动,抓抓袖子,“没什么,替傻郡主善后而已。”
她莞尔一笑,自己想外走,伸着懒腰,“今天好累,回去一定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墨云,墨云。”梁盛满脸激动的向她快步走来,见他大张着手臂,像是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印子在身后警戒的往乔言身前凑了凑。防止这个勇猛彪悍的励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那冰冷透骨的一记眼神,倒真的让梁盛清醒不少,脸上一红,改抱为抓,一双蒲扇大的手掌“膨”的把住乔言的肩头。
“墨云,今日多亏了你。”
乔言有点不大相信,素以骁勇善战闻名的励王竟也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
高兴,喜悦,感激都毫无遮挡的写在脸上。
只不过……肩膀被抓的好疼……乔言被他抓的晃来晃去。
小印子脸色铁青,劈手拍掉梁盛的大手。梁盛一愣,如此无礼的奴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蓝萱在旁见状,忙打圆场,接口笑道:“四哥,少傅卿身子虚,可禁不得你这般神力。”
“是么?”身子虚?刚才见她神情自若的跪在殿上,没事儿人一般。
目光凝在乔言的脸上…暗骂自己莽撞。可不是么,乔言清瘦的小脸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被他这么一摇,竟泛出些不大自然的红晕。一双明眸笑意盈盈的冲着自己笑。
眼睛!
那眼睛……
乔言猛地低头笑道:“王爷你太客气了,墨云没能力去搭救任何人,只是自保而已。”她讨厌别人直视她的眼睛。
梁筠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清楚地听见乔言的话,脚步一滞。回身向她走来。
她身上像是有股神力,轻易的将旁人的注意放在她的身上,明明是平淡无奇的面容却总是让人有些神情恍然,似是挂起一道屏障,隔着千山万水,让人看不清,看不懂。
这道屏障似是她有意而为,梁筠能感觉到她的隐藏是刻意的,她不愿别人去看懂她,看清她。所以她的脸上才总是挂着那样虚幻的笑容吧?梁筠苦笑,这种刻意,在她面对他的时候,格外强烈。对自己,她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乔言裣衽为礼:“墨云见过慕王殿下。”向远处一望,带上点笑意,见礼道:“清王爷。”
原来是梁闵去而复返。
这两人一来,倒也为梁盛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