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目光,见礼:“王爷。”
“这是……”梁闵一进来就被眼前骇人的场面呆住,他看了看刚死的刺客,又扫了眼横尸在床上的小粉儿,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
但是乔言刺客正站在这一片血泊之中,加上她之前并未梳洗,手上,腿上绑的厚厚的纱布,显得她分外落魄。
“墨云若不嫌弃,先到我的营帐之中将就一晚。”他向她发出邀请。
“墨云是臣,岂能和王爷同帐?乱了礼法。多谢王爷美意。”她婉言拒绝。“小粉儿是个好姑娘。”
“恩,我理会得。”梁闵点点头,明白乔言的意思。“我会好好安葬她的,墨云且安心吧。”
“外面怎么了?”乔言问他。
他扬眉,折扇搭在手掌上,苦笑:“外面是在喊捉拿刺客,可真正的刺客却已经被掌毙在此,看来我是要好好查查了。”
他眼皮底下,竟然都敢生出事端,混进尖细,这个王爷,他还要不要做了?
乔言冷笑几声,“如此最好。”她也不问梁闵说的外面的玄虚到底是什么,直接对小印子使了一个眼色:“微臣告退。”
“等等,”他有点不明白乔言为什么忽然对他冷漠起来,看着他的眼神虽然如常,却让他浑身不自在,“墨云今晚宿在哪里?”
“天为被,地当床。”
“哎,墨云先去梳洗,待会儿有客人要见。”
乔言有点惊讶,这个时候,这个当口,会是谁要来见她?
***
营帐之中,几人,围着一张书案,席地而坐,皆是清一色的黑色斗篷,一个为首的体型硕健,端茶自坐,仍然虎虎生威。
另外两个一个是里穿红色套装的侠客装扮,一个是挺背直腰的年轻汉子,显然是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才能有的军人风范。
在他们对面的则是刚刚和乔言说话的梁闵。
白色折扇轻摇,黑色的“逍遥”二字上下翻飞,晃得梁盛头晕,“老六,这大冷的天你那扇子就舍不得放下。”
梁闵勾眉一笑,收起折扇,他这么听话,让梁盛吓了一跳,其实,他们这对兄弟平日并不怎么来往,只是偶尔在朝堂上才能遇见彼此,而这个游山玩水的六王爷逍遥自居,一年里大半时间漂泊在外,到年底才能见得一次真身。是以关系更加生疏。
只是,梁盛发现,自从乔言来了之后,他还没张罗着出去游玩,乖乖的在皇城里养鱼喂鸟,抚琴弄诗,和文人雅士来往,自得其乐。
难道梁闵也对乔言存了分心思?不能啊,他又不要和二哥争抢江山皇位,乔言对他该是百无一用,要说起来,那次恩宴上,他们琴笛相和,倒是般配。
“少傅卿到。”
梁盛霍的站起来,迎上去扶住乔言,她正晃晃悠悠的靠着小印子走着,见到梁盛,莞尔一笑:“好久不见,励王千岁。恕微臣伤病在身,不得见礼。”
“见什么礼?墨云怎么搞成这副模样?”梁盛的语气里尽是心疼和怒气,“她真敢做到这般地步,够狠!”
乔言眉峰一皱,假装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伤得厉害么?可有御医看过了?”他扶着她坐下,小心翼翼。
梁闵看得心头发堵,截口道:“早请了陆太医来看过,并无大碍,只需静养。”
乔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谢谢他替自己瞒下四季伤的死穴。
只是这个死穴,已在他的掌控之中,又该如何是好?
她刚坐定,就微笑着对梁盛说,“请王爷伸出手来。”
梁盛不明所以,闻言而行,将手掌递过去,乔言按在他的脉门上,半闭上眼,半晌说:“倒是无碍,只是体虚气短,用两副补齐活血的药就好了,不会落下病根。”
梁盛无奈的摇头,“你呀,总是替别人想的这么周到,可曾看见自己现在这么狼狈的模样了么?”
乔言收回手,按了按头上的发簪,刚刚梳洗时才添上去的一点装饰。
“微臣领命来南部,就是给王爷瞧病的,如今才算是完成了皇命。”她笑了起来,扭头对梁闵道:“难不成刚才的呼喊声就是将励王千岁当做了歹人?”
梁闵脸一红,“想来是天黑难辨,士兵们才认错了人。”梁盛哼了一声,这要是在他的军中,慢说是天黑,就是更恶劣的环境,他的士兵也会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加强防范,像他们刚才那么轻易就进得帐阵之中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也怨不得这位潇洒俊逸的王爷,他本来就对领兵统御之事知之甚少。
“只是,王爷星夜来此,所为何事呢?”乔言纳闷的问,也是问出了梁闵心头所想,两人便一起看着梁盛。
这可把梁盛难坏了,说吧,当着梁闵的面怎么说是梁筠不放心少傅卿的安危特意差人送书信报信?
不说吧,乔言的话都问了出来,他正抓挠心肝,搜肠挂肚的时候,又一声奏报传来“报告王爷,五十里外正有一队人马向这边走来,人数约有二三十名,看不清打扮。”
梁盛这会儿有点佩服这个不拘小节的弟弟了,才腹诽他没有统兵打仗的本事,这会儿就连五十里外的事都知道了。
只是,这时候,是谁的兵马又来给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再添一笔绪乱呢?
几人何等身份,怎么能出去查看,只是梁盛性子焦躁,等了盏茶的功夫就等不得,不住的往外张望。
直到一个哨兵管事奔进来,面带喜色:“报告两位王爷,是慕王殿下遣来的一支小队,领头的将士正在帐外等候。”
梁闵狭长的眼睛里寒芒一闪而过,梁盛自是欣喜非常,大掌一拍:“叫他进来。”又转头对乔言说:“你看,本王就说二哥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什么跟什么啊,乔言微皱眉,顺便扫了一眼梁闵,将茶杯递到唇边,暗自思索。
得了梁盛的话,很快就有一个紧身利落的红衣侍卫走进来,跪地行礼,“属下石木拜见各位王爷大人。”
“起来吧石木,”梁盛问道,“二哥有什么吩咐?”
“回王爷的话,属下奉王爷之命,带领一队兄弟负责沿山搜索,王爷交代,务必要追上少傅卿的车马,将此信交托。”他说完,从袋子里取出一物,慎重的托在手上。
乔言却没有去接,继续喝茶。
梁盛一腔的激动就被乔言的这个举动闷在胸口,他偷眼观瞧,乔言略显苍白的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这位就是少傅卿乔大人,”梁闵摇了摇扇子,指点石木。
石木早就注意到营帐之中唯一的这名女子,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蓝色绣袍,腿上和手上都打了厚厚的纱布和夹板,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动荡。
他心里一翻,完了,王爷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马上就开始忐忑不安,瞅了眼站在一边的肖子牙,后者给了他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