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城到京都，开车十三个小时的车程。
陆川的车却在医学院实验楼楼下停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他是凌晨五点半到的，看着天色亮起，又沉入黑暗，他想了很多，可脑袋里又仿佛一片空白，车里的一包烟抽完了，他还是不知道见到苏夏后该说些什么。
他的人生过于顺风顺水，他从未有过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
原来他每一次出现在她面前都是在揭开她还未愈合的伤疤，哪怕她只能付出万分之一的真心，他都应该满足。
陈橙认识陆川的车，早上来实验室上班时就看见了；中午去食堂吃饭时，车还停在那里；晚上运动完回实验室时，车还没有开走。
大导演应该是来找师姐和好的吧……
“要不，我带大导演上楼见见苏师姐，张老师开完组会就下班回家了，不在办公室，应该没事的。”
李师兄催着她快点儿走：“别多管闲事。”
“可是师姐这段时间就是不太好啊，和大导演分开之后她肯定很难过。”
“那也跟你没关系。他要是真为苏夏着想，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来学校，当校领导眼瞎吗？总之你别管。”
“那些都是谣言！是有人在背后乱说。”
“所以就更应该避嫌。”
“万一师姐想见他呢……”
陈橙话没说完就被强行拉进电梯，回到实验室后本想悄悄报个信，但苏夏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睡着了。
苏夏昨晚又在实验室熬了一夜，从早到晚的三餐都是陈橙帮她从食堂打包的，她没一顿都是随便对付几口。
晚上十一点二十分，李师兄准备回宿舍的时候苏夏还没醒，知道她最近很累，凌晨两点左右还有一个实验，只能在休息室里耗时间，他就没有叫醒她。
李师兄从休息室出来，发现实验室里还有人，刚好看到高洁，就想起来一件事：“对了，高洁，张老师让你明天早上九点去他办公室一趟。”
高洁像是被吓了一跳：“什……什么事？”
她看起来很紧张。
“我不清楚，张老师没说，你明天去了就知道了，”李师兄打着哈欠，朝她挥挥手，“张老师提到你的时候挺严肃的。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高洁低着头，脸色惨白。
苏夏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半颗安眠药就让她陷入了深度睡眠。
她做了个漫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从热闹的街头突然转换到幽深的森林，周围静得连呼吸声都很清晰，她跟着光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才看到出口，眼看就要走出去了，忽然有无数簇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火光红得刺眼，火焰像是下雨般掉落，落在草地上，也落在她的身上，火光四起，烟雾弥漫，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手和脚已经烧了起来。
苏夏被呛醒，脑袋昏沉无力，仿佛睡了一个世纪。
她拿开身上的毯子，窗外黑压压一片，玻璃窗上映着跳跃的火光，现实和梦境仿佛重叠了。
强烈的灼烧感和黑色的烟雾让苏夏猛地惊醒。
不是梦。
是真的着火了。
“有没有人啊？喀喀……着火了……”
苏夏把杯子里的水倒在毛巾上，用湿毛巾捂着口鼻跑着去推门，门像是被从外面锁住了，她用尽力气也没能推开。
不知道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到处都是烟雾报警器的声音。
休息室就只有一个出口，这里是十八楼，某一间实验室里保存着危险化学品，被点燃后会引起爆炸。
人在临死之前会想些什么呢？父母？爱人？曾经的遗憾？
苏夏的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恍惚中，火光映出一张模糊的脸。
值班的工作人员睡着了，陆川第一时间发现实验楼起火并迅速报了警。
他不知道起火的是哪一层楼，大火蔓延迅速，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苏夏在里面。
电梯停运，只能走安全通道，陆川一层一层往上跑，鞋都掉了一只，跑到十八楼的时候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但他不敢耽误一秒钟，在站起来之前甚至是爬着往前的，他晚了，她就会死，也许只差一步。
1801实验室在靠近电梯的那一侧，火已经烧到了休息室，陆川大声叫着苏夏的名字，一脚接着一脚重重地往门上踹。
在踹开门看到苏夏的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来了。
凌晨一点零七分起火，消防队接到报警电话后迅速出动，在一点三十五分赶到现场，一点五十八分，大火被扑灭。
京都某医学院研究生实验楼深夜失火，造成学生伤亡，新闻很快就在网络上传播开。
学校保卫科配合警方将实验楼封锁，进一步调查失火原因。
“今日凌晨，某高校发生火灾，致使一死三伤，死者是一名研三学生。
“据调查，死者生前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分手后发现自己怀孕，挽回男友无果，就去医院做了人流。她周围的同学们都说她最近情绪很差，经常夜不归宿，学校里流言蜚语传得厉害。火灾发生当晚，同实验室的师兄转告她，导师第二天要找她谈话。初步推测是纵火自杀，纵火时间为凌晨一点零七分，她是等学生们都走了才放的火，可能不知道休息室里还有其他同学。”
苏夏在医院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吸入烟雾过多导致喉咙暂时无法发声，警察等了两天才找她做笔录。
所有人都以为当初1806实验室的那几个女生去1801实验室挑事是在针对苏夏，苏夏也没有辩解过，那段时间她频繁去医院，也总在吃药，大家都默认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但那几个女生说的人其实是高洁，她偷拿苏夏的身份证去医院挂号。
几天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成了大家口中不敢轻易提起真名的“死者”。
“我和她平时没什么交情，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好了，我们就了解到这里。”警察合上笔录本，对苏夏说，“去隔壁病房看看你男朋友吧，是他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的。”
苏夏点点头。
她总感觉昏迷前看到的只是一场幻影，他应该在江城，不可能出现在实验楼。
可她醒来后，身边的人都告诉她，是陆川救了她。
保卫科的老师说，陆川和消防员一样不要命。
医生说，陆川腿部肌肉拉伤，身体各个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比她更严重。
警察走出病房，护士进来给苏夏拔针。
肖齐和程欣来过一次，没待太久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苏夏看着保温壶里的粥，还是下床去了隔壁病房。
病房里是空的。
他已经出院了？
苏夏转身往回走，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往前看。他站在走廊里，身上穿着和她一样的病号服，脸上的伤很明显。
四目相对，苏夏先开口说话：“你吃东西了吗？”
身边不时有护士经过，陆川朝苏夏走过来：“没有。”
“这里有粥，还是热的，进来吃点儿吧。”苏夏抱着保温壶走进病房。
陆川在后面关上门。
“为什么在里面等死？”
苏夏手一僵，背过身：“没有等死，我睡着了，火烧进休息室时才醒，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打不开。”
“为什么不打电话求救？”
“手机没电了。”
“靠近走廊的一侧有一扇用来通风的窗户，你可以找东西砸碎玻璃。”
“窗户很小，而且……太高了。”
“你很瘦，窗户的面积足够你爬出去，休息室里有桌子和椅子，你总能搬动其中一样吧，你连试都不试就放弃了。一个人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不是想死是什么？苏夏，你转过来看着我说，为什么在里面等死？”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陆川看着苏夏消瘦的背影，声音沙哑：“你告诉我，那几分钟里，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苏夏还在逃避，因为她不知道昏迷前出现在脑海里的那张脸是她的幻想还是现实。
她根本不爱他，为什么会想起他？
她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找不到能对此做出合理解释的理由。
病房里很安静，苏夏捂住眼睛，声音低如呢喃：“我好像生病了。”
她很瘦，微微低着头，后背骨头的轮廓都凸显出来了。
陆川别开眼，忍住抱她的渴望。
“人都会生病，病了就看医生，和感冒发烧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过了很久，苏夏才恍惚地点了点头。陆川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只是随意应付。
“苏夏。”
“嗯？”
“转过来，看着我。”
她木讷地照做，眼神依然很空洞。
陆川心里的那道围墙形同虚设，他本来就容易对她心软，现在更是没办法，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在他这样想之前就已经朝她走近，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苏夏身体往前靠，陆川抬手扶住她的肩，形成拥抱的姿势，准确地说是陆川单方面抱着苏夏，许久都没有放开。
苏夏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粥要凉了，不吃了吗？”
谈不上冷淡，就是她平常的态度，只是嗓音还有些沙哑，低低的，让陆川心脏的某一个角落软了又软。
“吃。”
右手缠着纱布，他只能用左手拿勺子，有点儿别扭，但气质是骨子里的东西，他就算只是喝碗普通的粥也像在五星级餐厅里用餐。
苏夏在旁边看着，忽然说了句：“粥是肖齐送来的。”
陆川头都不抬：“我知道。”
苏夏以为他知道粥是肖齐送来的肯定一口都不会再，说不定都想把吃下去的吐出来，结果他并不在乎。
她又说：“我吃剩下的。”
陆川面不改色：“你吃剩下的东西我吃得还少吗？”
苏夏识趣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刚好在学校实验楼附近？”
陆川：“……”
去他的“刚好”！
“喉咙不舒服就少说话。”
“是在等我吧。”苏夏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来了。”
“我也有病，”陆川起身往病房门口走，“我会去看医生。”
苏夏：“……”
那天他在机场发了很大脾气，视频被路人发到网上，各种流言蜚语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分开的时候她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他那么高傲的人，对她彻底失望后怎么也不会第三次求和。
“你不是说，再来找我就是狗吗？”
陆川没好气地回了句：“那给你来声‘汪’？”
苏夏忍不住笑，眉眼顿时生动了不少，病房里死气沉沉的气氛被打破，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了点儿生机。
“对不起，还有……谢谢。”
陆川的心往下沉：还不如不说。
他开门出去：“喉咙不舒服就别说话。”
他直接把“少说话”改成了“别说话”。
半个小时后，他又回来了。
苏夏茫然地看着医生在这间单人病房里加了一张病床，看着陆川在她旁边的病床上躺下，又看着护士给他输液。
“我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要负责照顾我。”
“哦……”
“比如帮我接电话。”
他的手机在响。
“哦。”苏夏下床去拿他的手机，也没看是谁就接通了。
秦淮找陆川有事：“你在哪儿呢？”
陆川闭着眼睛，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苏夏帮他回答：“他在床上。”
秦淮：“……”
他一开始没听出是苏夏的声音，但又觉得不可能是别人。
“苏夏？”
“是我。”
秦淮心情复杂：陆哥又去找她了？
他抬头看时间：这才几点就在床上？
“如果不方便，我明天再打电话。”
苏夏知道秦淮想多了，但也没解释：“你有事就说吧，他听得见。”
“算了，也不着急，你们继续。”
电话被挂断，苏夏把手机放到陆川能拿到的地方：“我不适合干这个。”
他说：“我觉得很适合。”
苏夏摇头：“不适合。”
“那你认为自己适合干什么？”
“适合睡在你的被窝里。”
陆川还是闭着眼睛，两分钟后，他掀开被子，手在旁边轻轻拍了两下：“我认同。”
话都说出来了，苏夏就脱了鞋躺上去。病床不大，睡两个成年人有些拥挤，好在房间里开着空调，两人的身体紧靠在一起倒也不会热。
她侧躺着，抱住他的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想睡一会儿。”
陆川放低声音：“睡吧。”
护士进来换了几次药，苏夏一直没醒。
第二天早上，陈橙和实验室的几个同学一起买了水果来看苏夏，他们敲门的时候，苏夏还在陆川的怀里。
陆川先醒，听到陈橙在病房外面喊“苏师姐”，就把苏夏叫醒了。
苏夏从茫然到清醒，意识到自己一整晚都睡在陆川怀里的时候有些窘迫，与陆川对视半分钟后，耳根渐渐泛红，这是陆川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如此真实动人的模样。
两人挤在很小的洗漱间里一起洗漱，他的手肘在碰到她的头的时候会停下来，手掌贴在那一处帮她揉一揉再继续。
苏夏去开门，陈橙抱住她就开始哭。
“她身上有伤。”
陆川的话让陈橙止住哭声，连忙放开苏夏：“师姐，弄疼你了吗？”
“没有，进来吧。”
陈橙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地问：“师姐，你的脸……会不会留疤啊？”
“不知道，希望不会。”
病房里多了几个人，就显得很拥挤，两个男生去洗水果，陆川到隔壁病房打电话。
陈橙一想到高洁就很难过，幸好苏师姐被大导演救了出来：“大导演好像比你还严重，你们是不是和好了？应该是和好了吧，以后不要再分开了。”
“苏夏刚刚死里逃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李师兄看着苏夏，“张老师很关心你的身体，他在学校开会，让我们先来看看你。还没有告诉你父母吗？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怎么行？”
苏家明看到新闻后给学校打过电话，新闻只报道了有人伤亡，并没有公开姓名和信息，苏夏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只解释了手机关机的原因。
至于杨露，就更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是一个人，有我照顾。”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电话的陆川回到病房，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他走到苏夏的身边，手自然地放在她的肩上。
“早饭吃什么？”
苏夏想了想，说道：“灌汤包和粉丝汤。”
陆川点头，这才看向对面几个人：“你们吃过了吗？”
陈橙在陆川面前就是一个小粉丝：“吃过了吃过了，我们在学校食堂吃的，吃得可饱了，不用管我们。”
陆川走出病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幼稚，在情敌面前宣誓主权是他上学的时候都没做过的事。
秦淮如果在场，一定会在心里唾弃他恬不知耻。
护士来给苏夏输液，陈橙本来还想多待一会儿，博士师姐说她太吵，连拉带哄地将她带走了。
他们人多，打车回学校更方便，就在医院门口叫了出租车。
陈橙视力好，最先看见在对面街上排队等着买灌汤包的陆川，他在人群里太出众了，很好认。
“某些人还说大导演对苏师姐不是真心的呢，这样如果还不算真心，那世界上就没几个人有真心了。”
李师兄反驳道：“这有什么？普通人都能做到，真心不是这样定义的。”
博士师姐不紧不慢地说：“没错，排队买早餐这种事确实很普通，但有人做吗？”
李师兄没说话了。
陈橙在后面给博士师姐竖起大拇指，同时也没有忘记拿出手机拍照发给苏夏，只不过苏夏的手机在实验室的大火中被烧毁了，还没时间买新的，今天她就没有看到这张照片。
陆川买好早餐回到病房时，苏夏刚扎上针。
这是第二针，刚上班的护士容易紧张，再加上苏夏的血管不太好找，第一针就鼓包了，从左手换到右手才扎好。她用左手吃东西很不习惯，艰难地搛起一个灌汤包，还没送到嘴边就掉到地上了。
陆川用纸巾包着那个灌汤包，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回头就发现苏夏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昨天都没有喂我。”
你昨天虽然也是用左手吃的饭，但那是一碗粥。不过苏夏现在有求于他，自然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
“那我中午喂你。”
“不用勉强。”
“不勉强啊……”
陆川从苏夏手里拿过筷子，坐在病床边喂她，等她吃饱了他才开始吃。灌汤包早就凉了，面皮被空调的风吹得有些发硬，粉丝在汤里泡得太久了也不怎么好吃，但他什么都没说。
苏夏突然很想吻他。
所以她在陆川起身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
陆川怔了一瞬，说道：“我去漱口。”
“我也还没漱口。”苏夏说话的同时已经仰起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过了许久，陆川还维持着弯腰的动作，苏夏没有躲避他的视线。他的脸上有擦伤，但并不影响他的容貌，这样近距离看着还是很帅。苏夏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然后才含了一口漱口水，漱完吐在一次性杯子里，舒服地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没事了，你去漱口吧。”
陆川表面看似无波无澜，然而心里已经掀起了一场海啸。
他把桌子收拾干净，进了洗漱间，两分钟后出来，直直地走到病床边，一手护住苏夏还在输液的手，一手托住她的脸，短暂地与她的嘴唇温存之后，舌头探入她的齿间。
苏夏尝到了柠檬漱口水的味道。
“我们回家。
“我陪你治病。”
苏夏想了想，好像不是特别难接受：“好。”
所以她出院后去研究生院办了休学手续。学校为她保留学籍，她和张老师也沟通过，张老师同意她休学一年。
宿舍床位也保留，她不用把东西都带走。
因为是女生宿舍，陆川要把身份证押在值班室才能进去，所以他先在楼下等了十分钟才给苏夏打电话。
“方便吗？我上去？”
舍友都不在，加上苏夏要带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整理起来有些麻烦，最后她还是决定让陆川上来帮忙：“那你去宿管阿姨那里登记。在六楼，612，左手边靠里侧的第三间，我把门打开。”
“嗯。”
学生宿舍没有电梯，陆川登记完走着上楼，几个女生遇到他，走远了还在小声议论他是不是某某导演。
苏夏蹲在地上整理行李，陆川走进宿舍。
“我再找几本书，马上好。”
“时间够，你慢慢找。”
这是一间标准的四人间宿舍，四个床位的风格完全是两个极端，一边的两个床位整齐简洁，干净清爽；另外一边的两个床位跟仓库差不多，桌上的东西又多又乱，衣服、鞋子到处都是。陆川进来的时候就只看着苏夏，帮她整理行李的这十分钟更不会往其他人的位置看。
苏夏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之后，陆川把行李箱拎起来。
“也不重，我自己拎。”苏夏关上门，小跑几步追上去，他手上的伤还没好。
陆川把箱子换到左手，右手从兜儿里摸出点儿什么给苏夏：“你拎这个。”
苏夏看了看递到面前的一串车钥匙，又抬头看了看男人清隽的眉目，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川和苏夏坐飞机，小刘负责把车开回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