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池那件事之后，许景然再也没有主动跟苏夏说过话，虽然在那天之前两人也极少有交集。
他怯弱胆小，不敢和那些同学结仇，平时避着苏夏，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望向她。
吴晴还是总找苏夏的麻烦，苏夏有的时候能躲掉，有的时候正好撞上。
天气越来越热，苏夏大部分时间却穿着长袖上衣，他知道是因为她的身上一直有被掐的痕迹。赵志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从不帮她，甚至把女生为他争风吃醋的事当成私下谈笑的资本。
月考成绩出来了，许景然考进了全市前三名，父母做了一大桌子菜，他却并不开心，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吴晴是不是又在欺负苏夏，苏夏会不会又被锁在了某间空教室或者厕所里。
他几次已经到家又跑回学校，确定她没事，还安安静静地在教室里自习后依然不能安心。
旁观者也是施暴者。
他迫切地渴望被她理解，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让一下。”
许景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正挡在门口。苏夏经常是晚自习结束后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她和室友的关系似乎变亲密了，又好像很普通，始终是独来独往。
“对不起！”他终于喊了出来。
这一瞬间，他浑身都轻松了。
“苏夏，对不起。”
苏夏茫然地看着他——她只是请他让个路而已：“你在为什么道歉？”
跨过那道障碍，有些话就没那么难以启齿了：“为我的胆怯和自私道歉，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愧疚。”
苏夏很平静：“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义务帮我。”
“你可能会觉得我道歉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他急忙解释，“苏夏，我是真的很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丢下你。”
他不是会说谎的人，只是不善言辞。
“我并不想重来一次，”苏夏笑了笑，“你不用担心，她们都退学了。”
许景然满脸错愕：“退学？”
苏夏点头：“学校还没有通报，但她们估计已经出国了。”
吴晴家里很有钱，她的父母都是开公司的，虽然退学也不会影响她的人生，但传出去始终不太好听。
“是谁让她们退学的？”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我要回宿舍休息了，再见。”
苏夏走出教室，许景然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没有离开。
“班长今天终于睡醒了，”有人打趣道，“天天熬夜复习，身体扛不住吧？早跟你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许景然笑笑，没有反驳。
他下意识地往教室后面看，苏夏座位上的东西整整齐齐，不像之前那样总是被人翻得乱七八糟。
距离高考还有三十天，学校给高三的学生开会，校领导请了一些往届的优秀毕业生回来。
“听说了吗？陆学长今天会来！”
“哪个陆学长？”
“就是咱们学校历届高考总分第一名的陆川学长啊，家里有钱脑子又很聪明的大帅哥！我小姨当年跟他是一届的，整整暗恋了他三年，连一句话都没和他说上。听说校长每年都想请他回来，但他一次都没答应，今年也不知道校长走了什么运。”
“你小姨的同学？那也太老了吧，再帅有什么用？”
“怎么了怎么了？又不是亲小姨，她也没比我大几岁，这个年纪的男人有几个像陆学长这样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而且人家现在是导演，导演的电影明年就要上映了，肯定会火的。啊啊啊啊我快激动死了！也不知道陆学长是第几个上台讲话，现在台上这个人的稿子怎么这么长？什么时候才能念完？我要看陆学长！”
隔壁班几个迟到的女生在往前挤，苏夏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后面，正好听见她们说的话。不只她们这么激动，班里甚至还有举着相机等陆川上台的同学。
陆川在整个高中期间获奖无数，他的照片到现在还贴在学校的荣誉榜上。
“接下来，有请优秀毕业生陆川。”
校长话音未落，掌声和欢呼声便爆炸般响起。
走上台的男人五官立体俊朗，轮廓分明，一身白衬衫配黑色西装裤，配饰仅一块手表，最简单的搭配穿在他的身上就是很不一样。
在他前面演讲的人都带了演讲稿，只有他空手上台，举手投足风度翩翩，从骨子里透出与生俱来的清贵。
苏夏远远地看着，隔着人群和他对视了一秒钟。
这个男人，衣冠楚楚的外表，斯文败类的作风。
“嘁，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傻子。”站在树下的男生极其不屑，“苏夏，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呀？江大？”
苏夏笑了笑：“还没想好。”
她笑起来极美，晒久了脖子上的皮肤很红，出了些汗，碎发粘在脸上，眼睛周围湿漉漉的，男生有点儿脸红。
“你考哪所大学应该都不是问题，我舅舅是江大的教授，”男生靠近苏夏，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到时候我找他帮你选个好专业。”
苏夏像是真的在考虑：“这么好啊，谢谢。”
“小事，别跟我客气。”
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苏夏抬起头，正好对上陆川那双喜怒难辨的眸子，下一秒他就移开了视线，扶正话筒开始讲话，仿佛刚才短暂的对视只是苏夏的错觉。
男生又问：“你晚上一般干什么？”
“上课。”
“上完课不吃点儿夜宵吗？我知道一家餐馆的小龙虾很好吃，带你去尝尝？”
“下次吧，我最近肠胃不太舒服，医生说最好不要吃刺激性食物。”
“那行，等高考结束了我再约你。”
两个小时后，大会结束，同学们各自回班级。
课代表收作业，除了那些不用学习的学生，苏夏的位置也是空的。
“苏夏呢？”课代表问。
“不知道，人太多，我没注意她。”苏夏的同桌回答道。
“她的作业没交，你帮她找找，上课前我得送到老师的办公室里。”
“苏夏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你先交吧，等她回来了我跟她说。”
此时，忘记交作业的苏夏正在陆川的车里。
他拒绝了饭局，车停在停车场里最不起眼儿的地方，苏夏晒了很久的太阳，一上车就找水喝。
她喝的是陆川喝了半瓶的水。
“哥哥今天很帅哦，把我的同学们都迷得无心学习了。”她的话题转得很快，“是不是你让吴晴主动退学的？”
她要是不主动退学，就只能被退学，虽然结果没有区别，但后者是会被写在档案里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川也很自然地转移话题道，“宿舍几个人住？”
“四个人住，但有两个室友经常回家，我不是拍给你看过吗？”
某天，陆川收到一条微信好友添加请求，他知道对方是苏夏，第二天才通过验证，当天晚上就收到了一条视频。
苏夏突然提起，陆川就想起来了。
“陆导，”她故意拉长声音，“我拍得很差吗？你比较擅长拍摄，什么时候有空，现场指导我呗。”
陆川揉揉她的头发：“回去上课，下周末我回家检查你的月考成绩。”
“考得好有没有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临近高考，学校里考试频繁，考完成绩很快就能出来。周五下午上完课，苏夏收拾好东西坐公交车回陆家。
她的手机里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一通电话，陆川从来不会主动联系她。
公交车到站后，要再走二十分钟才能到陆家。
陆家的院子里多了两辆车。有钱人换车和换衣服一样简单，陆镇安又是很爱车的人，换车很正常。
苏夏进屋之后才意识到，情况似乎不怎么正常。
杨露最喜欢的一个花瓶被打碎，弄脏了地毯，陆镇安神色凝重，用人们做事时也格外小心。
“陆伯伯。”
听到苏夏的声音，陆镇安有些僵硬，不自然的情绪从眼里闪过，他像是在掩饰什么。
“夏夏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他这话倒也不算责怪，只是语气不像平时那样温和，“周末不用补课？”
这样的气氛，让苏夏以为陆镇安和杨露吵架了。
“可以休息两天，我回来找几本书。”苏夏在他面前时很乖巧，不该问的事不会多问，免得彼此尴尬，“我先上楼了，陆伯伯。”
陆镇安点了点头。
梁琴在擦地板，苏夏绕过那片狼籍上楼。
陆镇安心情沉重，目光跟着苏夏，思量再三，还是开口叫住了她：“夏夏。”
苏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陆镇安说：“阿诚回国了，今天在家里吃饭。”
他口中的“阿诚”是他的大儿子。
苏夏搬到学校宿舍住之后很少回来，陆镇安没想到她今天会突然回家。
“夏夏，我知道你不想见到阿诚，他待不了多久，你先去学校住着，下周我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苏夏还站在楼梯中央，提着书包的手微微收紧，脸上却没有半点儿异样，说道：“阿诚哥是陆伯伯的儿子，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我没有理由不想见到他啊。”
陆镇安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静下心来。
那一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应该早就忘了。
可能是他想太多了。
“阿诚喜欢黏着你，小时候没事，但你现在是个大姑娘了，伯伯怕你不喜欢。”陆镇安暗自松了口气，笑道，“是我多虑了，我们夏夏性格好又讨人喜欢，肯定不会嫌弃阿诚的。你上楼休息吧，我让梁姨多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苏夏笑笑，在陆镇安的注视下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陆家有两个儿子。
哥哥陆诚和弟弟陆川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陆川被称为天才，陆诚却是个傻子，他今年快三十岁了，但智力还只维持在七八岁孩童的水平，陆家人对他溺爱至极，陆老爷子出国定居都要把他带在身边才能放心。
这次陆诚先回国，陆老爷子六月中旬办完国外的事才能回来。
刚才楼下客厅里的花瓶是陆诚打碎的，用人们没有照顾好他，所以陆镇安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空调的温度太低，苏夏手脚发凉，背靠着房门滑到地毯上坐着，有些恍惚。
她已经想不起那张脸的样子。
晚饭前，陆川到家。
客厅里过于安静，桌上的半杯茶还冒着热气，旁边整整齐齐地摆着玩具——陆诚有强迫症，什么东西都要摆整齐，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位置稍微不对他都能看出来。
“大哥呢？”
“阿诚玩累了，在房间里休息。”梁琴说，“夏夏也回来了，我去叫他们下来吃饭。”
“我去吧。”陆川解开领带，走上楼。
苏夏的房间在最里面，陆川只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房门就被打开了，不等他说话，苏夏就跳到他的身上，两条腿缠在他的腰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
“你怎么才回来？”
陆川反应很快，单手搂住苏夏，两步跨进卧室，反脚踢上门。
“有工作，耽误了时间。”
苏夏被扔到沙发上，爬起来后又扑到他的怀里，急躁地想要得到回应。
陆川眉头皱起：“苏夏。”
“对不起嘛，”她很快道歉，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我就是太想你了，可你一直不回来。”
陆川很清楚她是在装模作样，谁乖都轮不到她乖。
“你都不想我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回我微信？”她垮着脸，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陆川的胸膛，问一句戳一下，声音闷闷的，“有那么忙吗？”
陆川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视，等她安静下来他才开口：“又被欺负了？”
苏夏笑笑：“没有啊，讨厌的人都被你弄走了，谁还会欺负我？”
陆川不好在她的房间里待太久，于是催促她：“换衣服，下楼吃饭。”
苏夏赖在他的怀里不肯松手：“晚上你在家里住吗？我可不可以去小楼？”
“看你表现。”
苏夏在长辈面前一向乖巧，陆川并不担心，陆老爷子还没有糊涂，只是对杨露有看法，不会牵连其他人。只要陆老爷子还活着，陆镇安和杨露的婚礼就办不成，陆川懂这个道理，陆镇安心里自然也明白，定下婚期不过是给杨露吃一颗定心丸。
陆诚常年生活在国外，突然换了环境很不习惯，再加上起床气很严重，被叫醒后脾气异常暴躁，大喊大叫砸了屋子里的很多东西，坐在地上撒泼。
“这像什么样子！阿诚，你快起来！”陆镇安既生气，又担心他弄伤自己，几十岁的人了竟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
杨露更是手忙脚乱，一不小心踩到了陆诚的手，陆诚叫得更大声了。
“阿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杨露连忙道歉。
“坏女人！”陆诚不懂得掩饰，喜欢和厌恶都十分明显。
陆诚下手不知轻重，杨露被推得摔了一跤，陆镇安急忙去扶她，却又被陆诚的脚绊倒，场面十分滑稽。陆诚笑了，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之后狡黠得意的表情：“哈哈哈，你们都是笨蛋。”
苏夏刚下楼，陆诚就发现了她，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夏夏！”他兴奋地跑到苏夏面前，有些委屈地道，“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他们把你藏起来了对不对？他们都是坏人，我打他们！”
几分钟前还在撒泼闹腾的陆诚，在苏夏面前变得格外温顺。
陆川对此很意外，但他向来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苏夏对上陆川深邃的目光，随即不动声色地避开，看向陆诚，笑了笑，说道：“不是的，没有人把我藏起来，我是去上学了。”
她走到哪里，陆诚就跟到哪里。
“能不上学吗？”
“不能哦。”
“可是你去上学，我就见不到你了。”
“我会放假的啊，放假了我们就可以见面呀。”
“夏夏你长高了，好漂亮。”
“你也很帅。”
…………
算起来，陆诚有五六年没见过苏夏了，他被陆老爷子带出国后就很少回来，大部分时间是陆镇安去探望他们。
见到苏夏他就不闹了，只是黏着苏夏，吃饭时也要和她坐在一起，就连她去洗手间他都在门外守着。
陆镇安被他闹怕了，打不得骂不得，从下午把他从机场接回家到现在，除了他睡着的那两个小时之外，家里就没安生过，闹得陆镇安头疼，他终于消停下来，陆镇安就随他去了。
晚饭后，陆诚和陆老爷子打视频电话，陆老爷子观察了苏夏一段时间。她话不多，就连陆镇安在应付精力过于充沛的陆诚时都会有些力不从心，她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但也不像杨露那样殷勤。
“你就是阿诚天天念叨的‘夏夏’？”
苏夏过去跟陆老爷子打招呼：“陆爷爷好，我叫苏夏。”
陆诚喊道：“夏夏是我的好朋友，我要娶她当老婆！”
“混账！”陆镇安没忍住发了脾气，“她以后会是你的妹妹，妹妹怎么能当老婆？这种话不准说第二遍。”
陆老爷子护着陆诚：“他懂什么？玩笑话而已。”
杨露也在旁边帮腔：“是啊，镇安你别吓着阿诚。”
“夏夏，不要理他们，”陆诚很不喜欢杨露，拿着平板电脑拉着苏夏往外走，“我们去玩游戏吧。”
陆川站起身：“她不会，我陪你玩。”
陆诚不太乐意。
苏夏为难地看着他，说道：“我还要写作业，不能一直跟你玩。”
陆镇安严肃地道：“夏夏快高考了，阿诚你别闹她，让她写完作业早点儿休息。”
“可是……”
这时，陆老爷子发话了：“行了！你弟弟陪你玩游戏，夏夏又跑不了，明天早上还能看见的。”
陆川带陆诚上楼。陆诚下午睡了一觉，不觉得困，总想去找苏夏，陆川哄着他玩游戏，他睡着时已经将近十二点。
小楼里亮着灯，卧室里没人，陆川转身去了影像室。
影像室外面有个大阳台，主楼那边的人看不到阳台上的景象，苏夏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也不藏不躲，那模样让陆川心一动。
他问：“大哥一直在国外，怎么会认识你？”
苏夏想了想，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杨露婚内出轨，十年前就和陆镇安搞在一起了。
苏家明是大学教授，最忙的时候半年才回一次家，但杨露不想放弃自己当时在江城的工作，而且她短时间内也没有调动的机会，夫妻二人就只能分隔两地，苏夏跟着杨露生活。
陆诚的主治医生和杨露住在同一个小区，他们搞在一起之后，陆镇安每次说是带陆诚去看病，其实都是去私会杨露。
苏夏等啊等，陆川却没有继续问的意思。
“你不想知道吗？唉，真可惜，你没有机会亲我。”她装得有模有样，眉眼生动，又开始动手动脚。
她就算不说，陆川也能猜出个大概。
陆诚能认识苏夏，无非是通过陆镇安，陆镇安年轻的时候并不是对感情专一的人，现在也算不上专一。
陆川只是对陆诚喜欢苏夏的程度感到意外。
“这次考了多少分？”
苏夏用手势比了两个数字，刚刚及格。
“这种成绩也好意思要奖励？卷子呢？拿给我看看。”
“嘁，真没情趣。”苏夏白了他一眼，“我回去睡觉了。”
苏夏没走两步就被握着手腕拽了回去，跌坐到藤椅上，男人一只手撑在藤椅的扶手上，离她很近，她在他的眼眸里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她再次暗示他可以更进一步：“我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是错的，我真的成年了。”
“没见过错得这么离谱的。”
“那是你见识短。”
“是吗？”陆川冷冷地嗤笑道。
苏夏撇了撇嘴：“没意思。”
男女力量差异大，陆川没怎么用力她就动弹不得了。
“干什么呀？想和我看星星看月亮，谈诗词歌赋和人生理想？那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不喜欢这一套。”
陆川没把她的气话放在心上：“为什么不高兴？”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高兴了？老爷子今晚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杨女士注定进不了陆家的门，我很高兴啊。”苏夏别开眼，“你和你哥关系好吗？”
“亲兄弟，能有什么不好的？”
“也是哦。我电视剧看多了，以为豪门家族里的兄弟姐妹都会明争暗斗抢家产，你害我，我害他，他又报复你……我读初中的时候很流行这种狗血电视剧，女主角一般是灰姑娘，和男主角分分合合，最后圆满大结局。”
陆镇安只有两个儿子，陆川一出生就拥有了一切。
陆诚一起床就楼上楼下到处找苏夏。
“夏夏呢？你们又把她藏起来了？！”他大声吼叫，找不到人就砸东西，“坏女人，你快点儿把夏夏还给我！”
杨露有点儿怕他，忙对梁琴说道：“梁姐，去把苏夏叫出来。”
梁琴小声说：“夏夏去学校了，天还没亮就走了，也没让老赵送，自己坐出租车去的。”
“走这么早？”杨露冷着脸埋怨。一想到陆诚还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她就头疼。
公司有事，陆镇安的秘书一个小时前就在院子里等着了，但陆镇安脱不开身，才一天就仿佛老了好几岁，他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果断狠厉，可面对自己的大儿子时毫无办法。
“李医生还没到？”陆镇安问。
“李医生在路上出了点儿意外，可能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梁琴说道。
陆镇安的耐心快要耗尽了：“再打电话催催。”
陆川蹲在陆诚的面前帮他擦手：“苏夏去学校了，她还是学生，要上学。”
“今天是周六，学校都不上课。”陆诚没那么好糊弄，“小川，你带我去找夏夏吧，她喜欢吃糖，一吃糖就会笑，我有好多好多糖，全都给她。”
他衣服的兜儿鼓囊囊的，装满了糖果。
陆川扶着他站起来，给他整理衣服：“大哥这么喜欢她？”
“喜欢啊！我最喜欢夏夏，别人都说我是傻子，只有夏夏愿意跟我玩。”陆诚转过身指着杨露，大声控诉，“可那个丑女人把夏夏藏起来了！”
杨露吓得一抖，陆镇安不敢训斥陆诚，怕他闹得更厉害，只能先搂过杨露安抚：“别往心里去，他不会在家里待太久，下周我让人带他出去旅游。”
杨露看出来陆镇安已经很烦躁了，体贴地倒了一杯茶，坐下来给他捏肩：“我受点儿委屈倒没什么，就怕老爷子对咱们有意见。”
“爸那边我去说，你让夏夏最近先在学校住着，等阿诚走了再回来。”
陆诚没见过苏夏还好，见过就很麻烦了。
“可他这样天天闹也不是办法。”杨露说道。
“那也不可以让他再跟夏夏待在一起，绝对不能再发生那样的事了。”陆镇安道。
陆川刚好走进来，只听到后半句，问道：“发生过什么事？”
陆镇安警觉地看向他，很快恢复镇定，解释道：“阿诚以前拿玩具弄伤过夏夏，差点儿就在夏夏的脸上留疤了，女孩子都爱漂亮，阿诚现在玩闹时还是没轻没重的，我们担心影响夏夏高考。”
好在陆川没有多问，等他出门后，陆镇安提醒杨露：“以后在家里注意点儿，不要再说这些了。”
杨露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秦家二老出国旅游，没人在秦公子的耳边唠叨，他比以前更潇洒了。有朋友新开了个酒庄，秦淮约了几个朋友去捧场，酒后玩牌，陆川也在牌桌上。
距离上一次秦公子哗哗给陆川送钱也就只过去了两个月，秦公子今天依然被虐惨了，不仅没有挽回面子，里子也被摁在地板上摩擦。
“陆哥，你说你是不是人，跟我们几个一起打牌还记牌，两个小时了我和过一把吗？我和过吗？你缺钱缺疯了吧？！”
陆川承认：“我缺钱缺疯了。转账还是现金？”
秦淮：“……”
他不就是知道了那点儿事吗，陆哥至于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亲妹妹。
与陆川关系好的朋友都知道陆川拍电影没用陆家的钱，开机当天就被嘲“富家少爷出社会历练，如果电影扑街了就只能回去继承亿万家产”，初期确实步步艰难，但也不至于穷，谁缺钱都轮不到陆川缺钱，秦淮被针对也不是毫无理由的，谁让他嘴欠，动不动就拿陆川开玩笑？
秦淮被撞了一下，烟灰掉在了裤腿上，秦淮一巴掌拍在贺昭的后脑勺儿上：“我输钱，你抖什么？”
贺昭惦记安萝，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明天就要高考了，我紧张。”
秦淮嗤笑：“自己考的时候也没见你紧张过，你是替家里的童养媳紧张吧？”
“滚！”贺昭反手还他一巴掌，“不玩了，我回去陪安萝，陆哥，我先走了啊。”
“你陆哥今天杀疯了，没空理你，赶紧走吧。”
陆川不怎么喝酒，烟也抽得少。
秦淮输得憋屈，故意找碴儿：“陆哥，你家妹妹也是今年高考吧？你不用回去陪她吗？你看贺昭，多殷勤！”
“妹妹？哪个妹妹？是不是上次在车库里见到的那个？”有人兴起，开玩笑道，“陆哥，我能不能追？”
陆川头都没抬：“追谁？”
“你那个漂亮妹妹啊，笑起来贼甜。”
“陆家这一辈没有女孩，我哪儿来的妹妹？”陆川冷冷地道。
陆川神色冷漠，开玩笑的人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
秦淮见气氛不对，出来打圆场。
“喝酒喝酒。对了，你之前谈的那个项目怎么样了？”秦淮问一起打牌的其中一人。
“政府的文件还没有下来，只能等。”
“早晚的事，到时候可别忘了分一杯羹给兄弟。”
“好说好说。”
牌桌上又热闹起来。
陆川叫人过来替他，秦淮打完一圈后过去找他，酒庄的夜景很漂亮。
“你不太对劲啊。”
“怎么了？”
“你心里想什么，我还是能猜到的。”秦淮没有说破，但彼此都懂，“想她就去见她，关心她就给她打个电话，多简单的事，何必把自己折腾得这么不痛快？”
“很明显？”
“就差用笔写在脸上了，你回去照照镜子。”
陆川拿着车钥匙离开包间。
“你又不参加高考，走这么早干吗？”秦淮问。
“回去照镜子。”
秦淮：“……”
陆川没有喝酒，自己开车，拿起手机看完时间后点进微信，和苏夏的聊天界面显示最后一条消息的发送日期是他回陆家那晚，她问他什么时候到家。
他不联系她，她也没再给他发过消息。
陆老爷子最近几天会回国，陆诚被陆镇安的助理带去欧洲旅行，应该也快回来了。
陆川现在回想起那天晚上陆诚对苏夏的态度，依然觉得亲昵得有些过分，但他不能去分析一个智力不健全的人的行为举止哪里不妥，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亲哥哥。
“承认吧，你已经没办法无视我，并且，会想我了。”
他确实会想她了。
他很烦。
但他没办法。
那所学校就是考点，这个时间她可能已经准备休息了。陆川在车里坐了很久，抽完一根烟后，自我妥协般拨通了苏夏的电话：“睡了？”
虽然苏夏没给这个电话号码存备注，但肖齐还是听出说话的人就是上次带苏夏去酒店的男人。
“她在吃夜宵，没空接电话，你有事就跟我说吧。”
陆川也听出了肖齐的声音，他没兴趣玩这种游戏：“把手机还给她。”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了她正在吃东西……”
“谁啊？”
苏夏突然过来，肖齐被抓了个正着，有些心虚：“呃……不知道，你没存号码。”
“你干吗接我的电话？”
“手机一直响，你没回来，我怕对方找你有急事，顺手就接了。”
苏夏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对肖齐说道：“你去帮我买瓶水。”
肖齐看出来苏夏是想找借口支走他，他就是要听听她和那个男人到底能聊什么。
他把自己的水拧开，放到苏夏面前：“先喝我这瓶，吃完再去买。”
“你喝过的我不要。”
“给你擦擦总行了吧？”肖齐又用纸巾把瓶口擦了一遍，“不冷不热不甜不酸的矿泉水最适合你现在喝。”
苏夏留了钱在桌上：“我吃饱了，你也早点儿回学校。”
“欸！苏夏！你就这么走了？苏夏！”
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苏夏朝肖齐挥了挥手，穿过马路向学校走去。
电话还没挂，陆川能听到她和门卫大叔说话的声音。
苏夏走进校门后才把手机拿到耳边，故作惊讶地道：“哇，这是谁想我了？”
“这么晚了还乱吃东西，小心明天闹肚子。”
“饿着睡不着，我就是出来吃碗面而已。”
“下午没吃饭？”
“吃了啊，没吃饱。”她笑着说，“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呢，如果明天不重要，我现在就去找你。”
陆川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缓缓地问：“你有人陪，还找我干什么？”
她捏着鼻子嗅了嗅：“啧啧，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酸味。”
“好好考，考完有奖励。”
苏夏顾不上笑话他，问道：“真的假的？”
“你可以认为是假的。”
“那不行，假的多没意思。先说好哦，奖品不能太普通，别想随便买个什么糊弄我。”
陆川温柔地笑了笑，过了许久才承诺苏夏：“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